到达六千米的休息平台,江立波浑身像散架了似的,趴在石板上大口大口地吐血,意识也开始出现模糊。因为他承受了九十万斤的压力。
林海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除了自身承受的压力,在后面的十级阶梯上,他几乎还带着一个人。因此,他现在是全身酸痛,头脑发胀。丹田里的五角星在飞快地旋转,不停地喷射出五色的灵雾,以补充消耗的真气。
他清楚:后面的阶梯更难攀登,因此,暂时先不服用灵丹。
但江立波的伤势很重,体内的真气几乎耗尽。林海取出一颗固元丹让他服下,并将木之属性输进他的体内,缓解他身上的伤势。
半小时后,江立波恢复了意识,能自主调动真气在体内缓慢运行。林海松了一口气,鼓励他说:“波弟,你登上六千级台阶,我为你感到自豪。放眼长橙域修真界,有多少人能在筑基境修为时,承受住九十万斤的压力?你已步入了同代修真者的前列。”
江立波苦笑着说:“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筑基比你早,而且已达到中期,其实只能登上五千级台阶,撑死再坚持五百级。有了你的帮助和鼓励,我才走到这里。但我努力了,没有了遗憾。你还能继续攀登,我希望你登得更高。”
“那好,你先在此休息,我去挑战新的高度。”林海说完,拖着沉重的双腿又踏上了阶梯。
已经承受了九十万斤的压力,每登上一级,还会增加一次自身的重量。林海感觉到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腿上,当他抬起一只脚,另一只脚就要承受全部的重力,随时都有被折断的可能。
他不敢一步一个台阶,要把另一只脚提上来站稳之后,再攀登上另一级台阶。每登上一级,都要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
终于登上了七千级的休息平台。他丹田中的真气,已消耗得所剩无几,第一回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有好几次,他已把灵丹攥在了手中,但每次都被他否决了。
林海抬眼望去,一眼看不到天梯的尽头,估计还有两千级以上。他要靠自己的体魄和毅力登上八千级台阶,到最困难、最需要时,再服用灵丹补充真气。
休息了一阵。林海功行圆满,真气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他用神识探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丹田中原来占比五分之一的黄色真气,比其它四种颜色的真气增多不少。
这是蕴含土属性的真气。土能承载万物,在罕见的重力之下,土属性自主地激发出来,在五行之气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这一发现,让林海信心倍增,他站起身来朝着阶梯走去。
已经超过一百万斤压力了,随着他的继续往上登攀,重量还在不断地叠加,一步比一步艰难。
他像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佝偻着腰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头上的汗水像断线的珠子,撒落在阶梯上,湿成了一片。
七千五百级,林海稍事调息,咬紧牙关继续前行。
一百一十多万斤的压力,让他的脚抬不起来。每登上一级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额头上的汗水流干了,两个太阳穴上青筋暴露,脖子胀得像牛脖子一样粗。
站在七千六百级上,林海停下了金、木、水、火四种属性的运转。悬浮在丹田上的五角星,只有属土的那一只角,喷洒着浓浓的灵雾。如同瀑布倾泻,奔腾翻涌,气势磅礴。
林海的做法是明智之举。土:其性重,其情厚,具贡献厚重之性,故土载四方,为万物之母。有土之属性帮助承载压力,他终于登上了第八千级阶梯,瘫倒在休息的平台上。
还有最后一千级,现在已到了黎明前的黑暗。林海快速地服下一颗玄级极品聚气丹,运转《乾坤诀》心法调息。
丹田中的五角星飞快地旋转,土属性的一角喷洒出的灵雾,已呈现出液化状态。他连忙调动真气由丹田向任、督二脉运行,经过奇筋八脉,再流向十二经别、十二筋经。
林海在炼气境时,就打通了全身的经脉。两个大周天运行完后,他体内的真气恢复到了登天梯之前的状态。可他并不乐观,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最后的一千米,才是对他最大的考验。
做好准备之后,林海发起了最终挑战。
一百二十万斤的压力,能将一个普通人压成肉泥。可以想象:林海在如此境况下负重登顶,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终于登上了八千五百米的休息平台,林海丹田中的灵气已经十去其八,而登顶的最终压力,是一百五十万斤。按照他现在的情形,根本不能实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目标。
他服下一颗固元丹,这是最后一次依靠灵丹恢复真气了。因为灵丹的服用,前两次效果最好,之后作用越来越小,甚至无效。
调息片刻之后,林海发起最后冲刺。明知困难重重,他也要放手一搏。以逆境锻炼意志,用挑战成就辉煌。
这是勇者所具有的信念。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那么的残酷。八千八百级,一百三十二万斤的压力,几乎把林海压趴在台阶上。
他浑身的肌肉裂开了几道口子,全身的骨头几乎散架,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咔”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呼唤。他承受着有生以来从未尝到过的痛苦,而且是无休无止的疼。
“岁除踩鼓苦巅峰。”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苦巅峰”?
苦巅峰,指的是要经过千辛万苦才能登顶。亦或者说要承受极端的痛苦方能到达巅峰。“苦”贯穿了登顶的全过程。
林海觉得:这样的苦,已经超出了自己能承受的极限。
他的脑海里也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孔子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都是圣人之言,在特定环境中皆有道理。林海陷入了迷茫之中:两位圣人的话我该听从谁?
“不,我要听自己的!”林海想起了父亲对他的谆谆教导:“一个人最大的敌人不是他人,而是自己。”
他坚定自己的信念:修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这个星球上,我已经落后于同龄人,没有了退路,只能前行。
勇敢打败了怯懦。林海的脑袋也灵光许多:五行相生相克,土生金,木生火,火生土。自己体内土属性的灵气消耗太快,火能生土。何不同时运转火之属性,以火助土?
意念一动,林海丹田中的五行之火,喷发出浓郁的红雾。火的红、土的黄,两种灵气相生相融,汇成一个巨大的橙色的湖泊,真气源源不断地流向全身经络。
他身上的挫伤开始恢复,原本筑基境初期的境界,也在此时也提升到了中期,似乎压得他直不起身子的重量,也减轻了许多。
他抓住时机,抖擞精神,从容镇定地踏上前面的梯级。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承受了炼狱般的痛苦,林海终于登上了天梯的最高一级。
在他的意识中,最高一级阶梯的压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当他踏上了第九千级的台阶时,所有的压力却全部消失了,他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欢迎你,近万年里第一个登上天梯的人!”一个头上裹着青头帕,上身穿着藏青色对襟衫,下身穿着家织布大裤脚长裤的老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林海的面前,微笑着对他说。
林海双手抱拳,躬身行礼说:“晚辈见过前辈。在此之前,难道近万年来没有人登上过天梯?”
“有。在你来之前有过三批人。他们的境界都比你高,但成绩最好的也止步于八千级。”老人坦诚相告。
他个子不高,身材精瘦。在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流水般的岁月之刀,无情地雕刻出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两只小小的眼睛有点浑浊,似乎布满了岁月的沧桑。
如果走在乡村街道上,他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林海当然不会被对方的表象迷惑。一个在秘境中生活了上万年、且能掌控着天级阵法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老头。只有修炼到了极高境界的修真者,才能做到返璞归真。
“晚辈林海,来到秘境寻找机缘,打扰前辈清修,还请前辈海涵。”林海恭敬地说。
“年轻人表现得非常好:灵园救人,金池筑基,天梯登顶,你就是我等了上万年的有缘人。”
老者叫尹弘扬。林海在秘境中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
老者似乎并不在意林海惊讶的神色,继续说道:“能以五行筑基,在鸿谒星可谓是凤毛麟角。但你不能把五行之气融为一体,很容易被境界高的强者看出端倪,对你的成长不利。”
林海明白他的意思:一些超级宗门或大家族,为了帮助杰出弟子的成长,会千方百计地扼杀挡在他们前面的天才。
“相见是缘,我就先送你一份见面礼。”老人把话说完,便将一只干枯的手掌印在了林海的丹田之上。
林海并不设防,而是放松身心任其施为。因为他心里明白,以老人的修为没有必要骗他,击杀一个筑基境者,何需多费口舌?
老者对林海的反应点头赞许。这种情形之下,一般的人第一反应,不是避让就是挣扎。而眼前的年轻人,却是主动放松身心。说明他的智慧和冷静,远远超过了一般人。
林海感到有一股神奇而温和的灵力,进入到他的丹田之中。他用神识探视发现:丹田中五角星的五个角尖卷曲下弯,它们释放出来的五色灵气混成了一股。随着五角星的高速旋转,将这股灵气拧成了麻花状,在旋转中分化、融合,变成统一的灰黑色。
丹田中原来的五色之湖,变成一个灰黑色的湖泊。五角星旋转在它的上方,释放出来的灵气,成为黑水湖泊不竭源泉。
“好了,你发力试试。”老者收回手掌,对林海说。
林海闻言,随手挥出一掌。掀起一股磅礴的黑色狂飙,把休息平台上的砂石吹得一干二净。
“不错,只要你自己不说,即便是我,也不能看出你是以五行筑的基,会误认为你是以‘水’为基。因为黑色也代表水的颜色。”老者满意地说。
“谢谢前辈,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我的义弟留在六千级平台上,能否把他接到上面来?”林海向老者求情。
“我知道,也是个不错的青年人。既然你开口了,那就让他上来。”老者说完,撤掉压力,传音江立波登上天梯。
“大哥。”江立波见到林海,高兴地叫了一声。
“前辈,这就是我的义弟江立波。”林海望着走过来的江立波说:“义弟,快来见过尹老前辈。”
“拜见前辈!”江立波行晚辈之礼。
“呵呵,既然都上来了,我们去大殿吧。”尹弘扬说完。带着两人朝前面的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