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一听,居然从下午开始母亲的身体就不舒服了,扛到这个时候才叫大夫,不由有些心焦。
他急忙就要跟着听音去慕雅堂。
王熙凤连忙抱着他的披风过来,“大爷先把衣裳穿好,不然刚吃了酒,这一出去扑了风要生病的。”
林如海心里急,不知宋夫人那边情况如何。
见王熙凤拦着他给他穿衣,脱口而出“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母亲都病了一下午了,你居然都没发现,还不知道这会到底怎么样了呢。”
虽然他语气不好,但是王熙凤能体谅他是担心宋夫人,也就没与他计较,只是回道:“你也别太担心,这不是还有白姨娘陪着嘛,若是情况严重的话,她肯定早就让人过来了。”
林如海肃着脸,没再回话,紧了紧领口的带子,急匆匆地跟着听音走了。
王熙凤也想跟上去,但是因为她下午一直待在生着地龙的屋内,穿得单薄。
只好等画眉帮她换了身衣裳后才往慕雅堂走去。
林如海赶到慕雅堂的时候宋夫人已经昏睡过去了,床边的绣墩上坐着一脸焦急的白兰。
她身边放着一个铜盆,只见她不停地将手中的布巾在盆里浸泡拧干后给宋夫人擦着脸和手。
白兰见林如海来了,忙站起来喊了声“大爷。”
林如海摆手示意她不用起身,“母亲睡了多久了?”
“太太刚睡着一会,我用土方子给她降降温,多少能舒服点。”白兰举起手里的布巾给林如海看。
林如海点点头,这种冷水降温的法子他也是听说过的。
“辛苦你了。”
白兰抿嘴一笑,“这算什么啊,太太待我甚好,能给太太做点什么我也是很乐意的。”
林如海见白兰鬓边垂下一缕头发,额头也渗出一层薄汗,可见这一下午确实一直在这里照顾宋夫人。
白兰见林如海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又拿起布巾放到盆子里,准备洗一洗再给宋夫人擦擦身子。
林如海想着既然自己都来了,白兰又不过是个名份上的姨娘,给母亲侍疾本就是自己的份内事。
他忙伸手去盆里捞布巾,“还是我来吧。”
白兰哪里能让他做这些事呢,也捏着布巾不松手。
两人一争抢,林如海不小心就抓住了白兰的手。
他刚要松手,好巧不巧,王熙凤就在这时也着急忙慌地走进了卧室,一眼就看见这个情景。
林如海一见她进来,正好松开手,“白姨娘在这里照顾母亲一下午了,这会子刚睡着。”
刚才那一幕看在王熙凤眼里不觉有些刺痛,一瞬间仿佛回到前世将贾琏与鲍二家的捉奸在床的时候。
虽然林如海只不过是拉了白兰的手,可是心痛却一点也不比前世的时候少。
或许是已经经历了一世,王熙凤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如前世般撒泼大闹,她反倒生出一丝心灰意冷。
果然啊,这男人都是一样的。
王熙凤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出去看看大夫什么时候能到。”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林如海见她如此,想着估计是刚才那一幕让她误会了。
但是如今母亲还病着,她不说上前来侍疾,反而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误会他,林如海也有些生气。
他继续坐在宋夫人床边,不想出去解释。
白兰何等的机灵,她没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的机会居然就这样来了。
她知道,不可能今天这么一件事就让林如海喜欢上自己。
但是这夫妻二人一旦因为自己生了嫌隙,将来何愁不能趁虚而入呢。
白兰此刻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陪着林如海,又借机把下午如何发现宋夫人身体不适的过程细细说了一遍。
当王熙凤带着许大夫再次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林如海和白兰二人,一站一坐,一个柔声说着话,一个蹙眉认真听着,与那普通人家的小两口不无二致。
她心下酸楚,但还是先将这股子妒意压了下去,“许大夫,还请看看我家婆母这是怎么了?”
许仲林走到宋夫人身边,认真把了脉,又问了问她今日都进了些什么东西。
不等听音、赏雨开口,白兰就把他的问题一一回答了一遍。
详细到林如海都不由地侧目,可见这位白姨娘对母亲的陪伴真是用了心的,心下也不由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当许仲林听说宋夫人中午吃了个羊肉锅子时,蹙眉说道:“怎么能吃羊肉呢?”
林如海忙问道:“为何不能吃羊肉?”
许仲林答道:“羊肉本是好物,但是刚听这位白姨娘说老夫人这两天正在吃保珍丸。
这药丸本就是温补的,再加上羊肉是发物,易上火,一下子就冲撞了。
而且我在这屋子里只坐了这么一小会,就已经觉得燥热,可见老夫人这里的地龙生得也有点太过了。
这冬日需要保暖是不错,但是现在刚入冬,人的身体还没有适应季节,骤然又是地龙又是羊肉又是温补的药丸,相互叠加,自然就把火发出来了。
病虽来的凶,却不险。
待我开几个清热下火的方子,按时煎了服下,有个三五日也就好了。”
林如海和王熙凤连声感谢,听音带着许大夫到外间去开方子了。
林如海听说母亲的病没有大碍,心中的大石也就落下了,看见妻子还站在那里,随口问了句“如今还不甚冷,这地龙为何烧得这么热?”
王熙凤本来心中就有气,此时听他这句话,感觉就是在质问自己,好像是责怪她把地龙烧热了导致宋夫人发病的。
“大爷这话问的,我不过是想着母亲年纪大了,怕是比年轻人更畏寒,这才特意叮嘱把她这个院子的地龙烧得更旺一些嘛。
难不成我还专门要坑害她不成?”
林如海听着妻子这语气不善,心中自是不喜,“你作为儿媳妇,也是每日来给母亲晨昏定省的,怎不知她如今正在吃保珍丸?
居然还给她安排了羊肉锅子。”
王熙凤一听就按耐不住了,她眉毛一挑,“大爷,我又不是大夫,我哪里知道保珍丸不能与羊肉同吃?
我看你怕是有了新欢看我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了吧。
有话直说,有屁直放,不要在这里没事儿找事儿!”
白兰一听,这是冲着自己来了啊,她连忙抓住机会,就势往地上一跪,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却一句话也不说。
更让王熙凤觉得是让自己说中了,这白兰和林如海早就不知道私下往来多久了呢。
也是,白兰时常在慕雅堂里,林如海几乎每晚回来都会给宋夫人请安,这两人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也就是自己傻,相信林如海说的只是给白兰个名分。
这男人啊,都是急色鬼,这都是放到碗里的肉了,岂有不吃的道理。
王熙凤越想越是如此,她心里一灰,觉得男人不过都是如此,自己已经上过一世的当了,怎地还不长记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