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坐在马车上，缓缓朝着皇宫走去，没多时马车停下来，秋香嬷嬷掀开帘子。
守宫门侍卫见状，呵斥道：“何人来此！”
“放肆，长公主的马车都不认得了嘛，还不快开城门，公主要进宫面见陛下。”
“长公主？”
侍卫急忙跪下行礼。
老夫人低声说：“起吧！”
马车顺利进入皇宫，天色有些黑，侍卫没看清楚后面是什么，等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无意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眼睛瞪大了些，意识到怕是要出大事了，长公主居然抬着姜家牌位入宫，此举用意显而易见。
等浩浩荡荡一行人走远，侍卫腿有些软，伸手撑着墙面才站起来，互相对视一眼，低声说：“要出大事了！”
乾帝在寝殿睡得不安稳，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猛地坐起身，才发现额头冷汗直冒，擦了擦喊道：“尽忠，还不快进来。”
吱呀一声打开门，尽忠低声说：“陛下，是不是梦魇了，要不老奴点上安神香，也能睡得踏实点。”
“嗯，今日可有什么事，高荣德回来没？”
尽忠眸子闪烁了下，摇摇头：“……回陛下的话并未，许是搜查耽搁了，毕竟侯府书房那么大，找通敌证据自然要慢些。”
乾帝抿唇不语，良久才开口：“影卫来，去侯府查探下，看看可是出什么事了。”
影子一闪而过，瞬间不见踪影。
“陛下，可要再歇息了？”
“不，朕今日心里很不安，睡不着，还不如起来批折子。”
门外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长公主求见……”
乾帝闻言扯了扯嘴角，眸子闪烁着微光。
“哦，既然皇姐来了，自然是要去见见的，尽忠服侍朕穿衣。”
片刻后
乾帝带着人来到政务殿，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眼眸暗了暗，又带着几分隐秘的兴奋。
他倒要看看，往日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如何在他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向他祈求保住姜家，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当初看不起的人，都应该去死！
老夫人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人，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说话，无形的对峙，气氛有些凝滞。
乾帝看着此刻带着锋芒的人，眼神有些恍惚，恍如当初他还几岁的时候，就听到那些人一直在说，长公主，太子如何如何。
他忌惮害怕，直到皇权在手后，就想将心上的刺一一拔掉，日后世人只记得他……
扭头看向尽忠，轻斥一声：“没点眼力见的奴才，还不快给长公主赐座，上茶，非要朕说才知晓是嘛。”
尽忠急忙安排好，低着头站在一旁。
老夫人也不啰嗦，直接开诚布公道：“陛下可知高荣德去侯府搜查之事，不知是何人举报，有没有证据。”
“若是没证据，谁都可以随口说一句，天天上门搜查，这是对姜家的羞辱不是嘛。”
乾帝故作诧异道：“哦，高荣德居然如此大胆，朕自然是不知晓的，不然直接下圣旨了，皇姐说是不是。”
脑中想到先皇的话，垂眸遮挡住眼底的暗色，老皇帝当初到底给了皇姐什么，遗诏还是什么，没弄清楚之前。
现在不宜跟皇姐闹翻，但可以刺激下，逼她把东西拿出来，到时心里才能更踏实。
老夫人知晓他装模作样，有些事心里清楚就好，不必说的那般明白，总归是姜家有好处就成。
“陛下，如今高荣德在侯府如何处置？”
“这个啊，既然人都去了，不如皇姐就别干涉了，朕相信侯府是清白的，只要搜一搜而已。”
“再说皇姐知晓得，桃花林匈奴人护着大将军，若是没一点干系，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呢，早点搜查一下，没问题也好还大将军清白。”
乾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说得轻描淡写。
老夫人心里冷笑无耻之极，搜出来东西姜家麻烦，搜不出来对帝王也没影响，还可以踩姜家，京城世家看姜家笑话。
颔首道：“陛下说得是，不过这要搜，不如一并文武百官都搜一搜，说不定能趁机抓些探子出来，陛下觉得呢。”
“来人啊，把姜家列祖列宗都抬进来。”
话音刚落，殿外护卫抬着牌位，一步步走了进来，那黑压压一片，看着人心口都堵得慌。
那哪里是牌位，分明是姜家一个个战死的儿郎，用血肉护着大乾的证明，如何能不让人震撼。
乾帝看到那数不清的牌位，心头猛得一跳，有些不敢看那些牌位，微微别开脸。
老夫人站起身，顺着牌位一个个说着，如何在南疆战死，为大乾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每说一个，龙椅上的帝王就心虚一分。
不由得有些懊恼，抿着唇不敢去看。
足足半个时辰，才将所有牌位立下战功说完，老夫人老泪纵横，强忍着心底悲伤。
沉声道：“本宫这一生啊，一直在失去中煎熬度过，从失去丈夫，再到失去六个儿子，如今只剩下那一个。”
“每次出征都是离别，陛下能体会到本宫的痛苦嘛，可本宫不悔啊，因为本宫姓李，自要护着李家的江山，为李家奉献一切。”
“这是父皇当初交代本宫的，本宫一直铭记在心，但是！”
老夫人话语一顿，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但姜家的人可以马革裹尸，绝不可以被同袍羞辱，死了都不得安宁。”
“如此心愿，陛下可能知晓！”
乾帝眼神飘忽着，不敢去看她，讪讪道：“这是自然，皇姐也不必如此动怒，姜家为大乾做的一切，朕铭记在心。”
“此事确实是高荣德不对，朕现在就让他撤出去，日后绝不可随意闯入侯府，实在太不敬了。”
老夫人擦干眼泪，抬起头定定看着他。
“不必，既然高荣德去了，那自然是要搜查的，但本宫有个要求，要搜查就要一视同仁，如此姜家再无半点意见。”
乾帝思索了下也可，正好顺便查查，有没有假忠心的探子，一并处理掉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