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阳不知道,徐如林在知道还有亲人在世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他看到徐长缨错愕的坐在那里,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
倒是姚维安意识到什么,连忙问道:“同志,你是说徐如林还活着,他是成功从战场退下来了吗?”
毕竟是保卫部的人,一下子就问到了重点。
顺利从战场上退下来,但消失了踪迹,那就是听从国家安排。
可如果不是,那情况就复杂多了。
“52年的时候,徐如林同志听从指挥离开北朝战场,依照国家的安排进行秘密科研活动,他进入基地前,曾经给家里写了信。”
徐长缨恍惚着回过神来,“你是说,二哥他,他没死?可我们收到的,是……”
是兄长战死的消息啊。
“信搞错了。”将近二十年前的旧事,调查起来很是费劲,但戴阳也算是调查清楚了。
当时徐长缨他们住在冠县。
“负责派送信件的老邮递员出了事,信件损毁。他的儿子怕被人知道,父亲是因为醉酒误事,就胡乱传递消息,你们当时收到的,是阵亡通知书对吧?”
徐长缨恍惚着点头,“是。”
“那就是了,老邮递员生前说,怎么那么多姓徐姓许的,他儿子就以为徐如林同志跟冠县的许林同志一样,因为徐如林的信件泡了水只看到零星的‘永别了’的字迹,他还以为徐如林同志也牺牲了。”
这就是一个乌龙事件。
偏巧命运捉弄人,就徐如林的家书毁得最严重。
其他人的就没那么糟糕,没有误得消息。
“后来你兄长工作原因跟家里头没什么联系,曾经请组织上的人帮忙去看望你,但依照他给的地址没找到你。”
徐如林把徐长缨安排到舅妈家,但舅妈所在的村子,因为遭遇了山洪几乎死绝。
只剩下几个人,也被那山洪吓傻了,压根问不出来。
这件事到此为止就没了下文。
直到郭振堂回金城军区探亲,无意中觅得一些线索。
这才让分别二十年之久的兄妹,终于知道了彼此的下落。
徐长缨简直不敢相信,她一直以为二哥死了。
他竟然还活着。
“他,他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如果可以,她想要迫不及待的见到二哥。
戴阳迟疑了下,“徐如林同志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徐长缨有些许不安,“他没出事吧?”
“没有。”戴阳连忙道:“只是知道了你跟徐青青同志的下落,觉得对不住你们。”
“这又不是他的错,他还活着就好。”徐长缨松了口气,“我能见见他吗?”
“暂时的话,不太方便,不过如果有什么想要说的,你可以写信带给他,我帮忙捎带过去,等过些时间机会合适,可以通话。”
这件事是组织上有错在先,耽误了人家一家人。
总会给他们一些机会,不能见面,好歹听听声音也好。
戴阳又拿出了一封信和一张照片,“这是徐如林同志让我交给你的。”
信件被审核过好些次,没什么问题。
照片的背景普普通通,也不会被人锚定位置。
尽管显得不近人情,但一切的一切都是安全第一。
毕竟基地的研究是最重要的。
“他又瘦了。”徐长缨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人,又是热泪盈眶。
好一会儿,她才拆开这封信。
“长缨吾妹,见字如晤……”
熟悉的字迹闯入眼帘,徐长缨的眼泪再度没控制住。
她今天哭得实在是太多了。
徐青青过来时,就看到姑姑哭红了眼。
像是被人欺负了。
还没等她开口问怎么回事,就听到姑姑道:“青青,你爸还活着。”
徐青青:“啊?”
能说自己真的有点懵吗?
“我爸……没死?”
戴阳看着那个神色奇奇怪怪的年轻姑娘,他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反应。
徐青青跟徐长缨不同,虽然是父女关系,但从没见过。
而徐长缨又算是兄长徐如林带大的。
兄妹感情反倒是更加深厚。
这家子的关系很复杂,但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真好。”徐青青补充了一句,有那么点像是为了补充又补充。
徐青青对父亲没感情啊,真的想哭都哭不出来。
姚维安觉得这也的确有些难为人了。
“你姑姑情绪有点激动,青青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戴阳同志,他比较清楚你父亲的近况。”
徐青青感激的点了点头,她看向屋里头唯一的陌生人,“同志,我们能私下谈谈吗?”
戴阳:“……”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徐青青说私聊就没有让其他人在场,姚维安和徐长缨都不在。
书房里只有两人。
不知道为什么,戴阳觉得这似乎有点不对劲。
“我就开门见山了,同志您想必已经调查过了,我生来没见过父亲,从小到大都觉得父亲已经牺牲了,忽然间告诉我他还活着,姑姑可能欣喜若狂,我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戴阳点头表示理解,“徐如林同志也说了,自己过去这么些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你若是不原谅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亲爹太讲道理,让徐青青都觉得自己不好再无理取闹了。
她轻咳了一声,“我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姑姑能原谅他我就无所谓。”
徐长缨显然并没有任何恨,她只有高兴。
甚至因为太过高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戴阳微微松了口气,徐青青并不在乎父亲的死活,但她在乎徐长缨的喜乐。
而徐长缨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这个食物链,倒也没那么糟糕。
“我有件事想要请教戴阳同志。”徐青青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爸忽然间找到我们,是不是跟郭振堂有关?”
之前徐青青还担心,是那个抛弃她的母亲攀了高枝,如今来找她。
好在不是。
徐如林的话,特殊情况反倒是可以理解。
戴阳有着极好的职业素养,“抱歉徐青青同志,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行吧。”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了。
要不是关系到马兰基地,还不至于这么保密至上。
“我还有一个问题。”徐青青笑着开口,“放心,应该不是保密内容。”
戴阳微微松了一口气,“你说。”
“是这样的,我好奇你调查了很多,那你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