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快,他就见面前人抬眼,话题却莫名被扯了回去:“师尊……这是何物?”
“啊?”玉如萧强行将思绪给拉了回来,抬手指了指这张状若地图的法宝,“现在……分得清东西南北了吗?”
君执抿了抿嘴唇,“嗯……”
“嗯!”他肯定道。
玉如萧心中隐隐有些怀疑,“分不清也没关系,等你长大了就认识了。”
君执听着这句话,面上似乎有些不悦,“我……”
‘长大了’三个字从喉咙中滚了又滚,却最终没说出口。
玉如萧看了看他,“此物称得上是上品法宝,若日后不慎掉队,皆可以以灵力维系,找寻位置。就好比……”
他抬手,指尖在其上轻轻一点,接触纸张的一瞬仿若湖面泛起涟漪。“就像这样,注入灵力,便可获取施术者行踪。”
君执默默点头,抬手接过来了玉如萧卷起递过来的地图卷轴,“那师尊,我……”
一句话并未说完,密室原本紧闭的门缝之中,蓦地飞进来一张符纸。
君执尚且未能蹲身捡拾,就见这符篆仿若有生命一般自空中浮起,其中传来的竟是留仙的声音。
——“不速之客到访,半刻钟后,长老阁。”
一句话说的极为简短,却让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不速之客?
玉如萧微微蹙眉,看着面前君执明显有些担忧的神色,抬手轻轻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以做安抚,“没事,许是别宗的客人,需要我……”
他轻咳一声,“撑撑门面。”
君执点点头,眼神中分明还是放心不下的模样,却依言抱着卷轴离开了密室之内。
玉如萧看着孩子安安静静出了门,总觉得不太正常。
从在天山那时候起,心里总跟藏着什么似的,闷闷不乐。
还是因为自己这暗疾?
他垂眸看了一眼,抬手扒拉开胸口衣物,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原本浅淡的紫色似乎加深了些,连带着原本模糊的边缘都清晰了起来。
顿时,脑海中无数杂乱的声音蜂拥而至。
一会儿是梦里那个沙哑的:“血祭之法不可停止,除非你想死”;一会儿又是留仙不久前说的“魔气与魔气对撞会激化”;再者又是方才君执语调压抑的一句:“师尊不会骗我”。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更堵了。
玉如萧抬手,以手背抵在那块印记显露的皮肤,果不其然察觉到了其中滚烫。
此番再踏出望明小筑,却见君执已然如往常一般盘膝坐在灵泉旁,灵气甚至已经能够在空气中凝聚成道道波纹,于后心处盘旋,缓慢运转着。
刚刚想要劝他休息几日的话语又哽在了嗓子里。
此番身形默默站定在山峰之上,随着一道白光一闪而过,空气中仅仅留下一道缓慢消散的虚影。
而身后君执却缓缓睁开了眸子。
他看着那道消散的影子,漆黑如墨的眸子中更为深邃。低沉的眸光颤抖着,垂眸看了看自己掌心之中凝结而起的冰凌。
第二重已经修习至此,第三重却还远远够不到门槛。
兴许是契合灵根的牵制。
君执心下默默想着,看着右手凝聚而起的雷电光球,神情凝重。
倘若能变得更强一些,不再只一个只能被师尊保护的角色……
若是如此,师尊是否就不会受伤了?
至少不会因为自己而受伤。
雷电耀眼的银芒伴随着紫光,映照进了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瞳仁里。
————
无涯峰,长老阁。
玉如萧掐着时间迈进去,就见端坐于最后两个位置的赫然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其中居左一人浓眉大眼,穿着华贵,以金红黑三色绣成的腰带之上缀着一块毫无瑕疵的美玉,一双眼睛似乎在望过来的一瞬还微微挑眉。
另一人面容清冷,一头长发却尽是白色,仅仅用了一根玉簪简单扎起,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不发一言。
他自顾自的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悄悄朝着身侧纪尘的方向凑了凑:“什么情况?”
“不知。”纪尘语调简短,“昭天宗来访。”
昭天宗?
玉如萧心里嘀咕,不由得想起来了君执那一句“无法形容”。
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燕宗主。”
留仙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千山盟四位长老齐聚于此,可算是给足了你面子。”
“你我二宗平日并无交集,也无矛盾。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居左这人闻言,似乎还是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此番前往,只是想与玉衡仙尊一叙。”
玉如萧皱了皱眉。
难怪留仙要自己这个时候出现。
果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不过这会儿面前这位燕宗主的语气,加之君执曾提及的冲突一事,面上不显,心下不悦。
心中正如此想着,就听一道熟悉声音逼音成线传递到了自己耳中。
“此人一贯嚣张,无需顾忌。”
他侧目,就见主位上的留仙视线看向自己,嘴唇动了动,又是那熟悉的语调在耳畔响起:
“以你的名义,给些颜色瞧瞧也好。”
玉如萧微微颔首,率先起身,“二位,请吧。”
他说罢,径直走向了一旁的议事堂,毫无照顾客人之意。
反正原本这位玉衡仙尊从来都是懒得与人虚与委蛇,此番这是还原人设。
这会刚刚坐下,就听面前的燕宗主张口:“听闻玉衡仙尊贵为天下第一器修,不知可有空……修复一下小女的灵剑?”
“宗主说了,你我二宗并无交集。”
玉如萧瞥了他一眼,有些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玉佩的穗子,“此番前来到访若只为此事,恕本尊失陪。”
燕宗主燕启面上一僵,似乎从未被如此落过面子,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了:“玉衡仙尊此话何意?”
“无意。”玉如萧瞥了他一眼,“且不说本尊还需看顾弟子修炼,就算是山野闲人,也要看看愿与不愿。”
燕启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这么说,玉衡仙尊是不愿给我这个面子了?”
“何种面子?”他目光清冽,一双眸子落在这人脸上,“毫无交集,谈何交情。”
燕启一张脸黑如锅底,“听闻天山那首席弟子的灵剑可是玉衡仙尊所铸,同为灵剑,为何不能……”
玉如萧听着这话语中饱含的怒意,此番心下同样嘀咕。
昭天宗并非小门小户,为何这宗主都如此听不懂话?
他面上浅浅一笑,吐出的话语并无任何攻击力:“我与天山掌门百年交情,与你……”
视线上上下下将这人扫视一番,却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