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脑袋又昏又痛,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空旷的屋子,身下是冰冷的地面。
她陡然一惊,强撑着坐了起来。四下环顾了一圈,是完全陌生的屋子,这是哪里?她努力回想着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是脑海里仍是一片模糊的印记。
肚子有些疼,她伸手揉了揉,猛然发现自己只着中衣,外面的衣裳怎么不见了?
缓了好半天,她才想起花巧哪去了?方才她正要从茅房出来的时候,好像是被人击中了后脑,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恐惧如涨潮的海水一般,慢慢淹没整个心脏,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苏老夫人抬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粗壮的婆子和一个中年妇人。
王姨娘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却仍是强装镇定。
“苏老夫人?是你让人把我打晕关在这里?为什么!”
“王氏,你可真是歹毒,我女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性命!”
“我没有!”王姨娘矢口否认,她的心中已经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冷汗顺着脊背滑了下来,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苏老夫人的眼神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仿佛要将她整个儿吞噬,每一道目光都像是蘸了毒的箭,带着无尽的恨意。
王姨娘咬牙吼道:“苏蓉芝见我与老爷恩爱,是她自己想不开得了郁症而死,与我有什么干系。你快点把我放了,不然我娘家定不会饶了你!”
青燕死了,青鸽也已经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这老太婆一定是想女儿想瞎了心,想诈她?没门儿!
苏老夫人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折成了三折的纸,扔到了王氏的面前。
“我就说我的女儿即便是得了郁症,也不会重到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的地步,原来是你这个蛇蝎妇人,暗中下的手脚。你以你为的两个丫头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人知道真相了?王氏,这笔账,我是一定要和你算的!”
王氏疑惑的将那张纸拿在手里,仅看了几句话,就惊恐的把它撕的粉碎。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从哪来的,完全是胡说八道!不可能,不是我!”
苏老夫人不再与她废话,而是转头吩咐道:“不必弄死了,死就太便宜她了。”
她身后的两个婆子立刻冲了上去,将王姨娘牢牢的按在地上,王氏吓得发了疯一般的嘶吼起来。
中年妇人将手中的诊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瞄准她脖子上的某处穴道深深的刺了进去。
王姨娘的吼声瞬间就停止了,只能听到她喉咙里发出的丝丝声。
一晃日子就过去了半月,王姨娘的失踪并没给江家带来多少改变,除了江思怡,似乎所有人都把她给遗忘了。
柚柠婚期在即,江老夫人不想因为她的事情生出什么变故,在府里只说王氏得了急病,要在庄子上修养一段时间。
仇氏因为脚伤不便,管家的大权又回到了江老夫人的手里,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气得她嘴唇周围起了一圈的火泡。
金姨娘的儿子满月,江海川亲自给小儿子取名江思扬,意寓光明与进取。他几乎日日都宿在明辉院,就连周氏的院子也不怎么去了。
府里的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知道她生不出孩子,不得老爷的欢心,继而全都开始讨好金姨娘。不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要是她吩咐下来的事情,总有人争着抢着去做。
周氏仍然龟缩不出,但日子却不似之前那样难过,饭菜恢复如常,只是人一天天的憔悴了下去。
她偶尔也会坐在窗边,托着腮直勾勾的盯着院门口,日复一日,越来越心寒。江海川果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有了新欢便把她这个旧人抛在了脑后。
她的手握成了拳头,一下一下的捶打着桌面,终于下定决心,执笔写了一封信交给琴珍:“从后门偷偷出去,一定要亲手交给我嫂嫂。”
柚柠画了许久的观音像终于画完了,昨日重绘的颜色让整张画看上去更加的绚丽夺目,观音的面容慈悲祥和,每一道线条都精准地勾勒出她的神韵。色彩晕染的恰到好处,仿佛下一刻观音就会从画中走出,普度众生。
她欣赏了一会,刚走出书房,就看到召冬不知听知春说了什么,脸上笑的奇奇怪怪的。
见她出来召冬强忍了笑意,快步走过来说道:“姑娘,小沈大人来了,说是要替沈夫人取画,老爷正在前面陪着呢。”
她的脸颊就像是一朵盛开在春日里的粉樱,粉红粉红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嘴唇微微抿着,嘴角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甜蜜。
她转身回了书房,又将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深吸了口气才镇定的吩咐道:“召冬,我要喝茶,泡茶。”
召冬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好嘞!”
此时沈砚辞与江海川也在喝茶,他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端着茶盏饮了一口,夸赞道:“好茶!香气馥郁,有独特的花果香。”
江海川恭敬道:“大人可真是个懂茶的行家,这茶是前些日子参加我岳母的寿宴之时,岳父大人所赠。您能光临寒舍,下官无比荣幸,所以才特地命人将这黄金茶拿出来孝敬您。”
沈砚辞又饮了一口,随口问道:“可是苗族向家从百年老茶树上采摘的鲜叶?人称‘一两黄金一两茶’的黄金茶?”
江海川的屁股从椅子上轻轻抬起,微微欠了欠身儿:“大人博学!正是此茶!”
“江大人不必拘谨,我今日是为了来取江姑娘给母亲画的观音像,咱们聊聊家常,随意一些就好。”
江海川的眼珠子转了又转 ,抚着胡子垂头琢磨了一会,恍然大悟道:“下官明白了,这就安排。”
他站起身走到房门口向院子里唤道:“江福顺!江福顺!”
江管家闻声立刻从外面小跑着进来:“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去去去,去请大姑娘,让她带着那幅画儿过来,一会与沈大人一起去装裱一下。”
他又扭过头来说道:“还请大人移步,我送大人去马车旁一起等候小女出来。”
沈砚辞闻言,欣然点头,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时间不长,柚柠带着知春从垂花门出来,一见到等在马边旁边的还有江海川,她便面色平和,目不斜斜视的走了过来。
她的嘴唇轻抿着,神色一本正经,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端庄。
两人一起与江海川拜别,直到马车拐出了森树胡同,他还站在原地抻长了脖子张望。
江福顺在他身后问道:“老爷,大小姐他们都走了,您还在看什么啊?”
江海川感叹:“你看小沈大人如此俊美,是不是颇具我年轻时的风范啊?”
江福顺张着嘴茫然摇了摇头:“没有,他比老爷您要好看多了!”
江海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以后给我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