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肆掐着午膳的点回来。
一下马车便看到站在门口的容浔。
骄阳下,他一身墨色衣衫站立着。
美好的让人不敢接近。
澹台肆的心里涌进一股暖流。
他快步朝人走过去。
“怎得站在这里,晒着了可怎么好?”
“臣哪里这么娇弱了。”
容浔往后伸手,
站在一旁的朝露便将帕子递过去。
他接过帕子拿起来帮澹台肆擦拭额头上沁出来的汗。
“午膳有王爷爱吃的松鼠桂鱼。”
“王妃亲手做的吗?”
容浔扬起一抹明朗的笑容。
“臣亲自装盘的,王爷吃吗?”
“吃——”
澹台肆牵着容浔的手紧紧握着。
“王妃辛苦装盘的,本王一定吃干净。”
说着,他牵着容浔。
两人并排走进去。
用膳时——
容浔将方才临珈来的事情给澹台肆说了一遍。
澹台肆听完。
给容浔夹了一块鱼肉。
浅笑道:“无妨,她想折腾就随她折腾去,我们就当是去吃一顿饭。”
“也是。”
左右累的不是他们。
容浔吃完碗里的鱼肉。
伸手舀了一碗汤,一面对澹台肆道:“太皇太后折腾她的,至于王爷的生辰,臣在府里单独为你过。”
“这再好不过了。”
容浔的话让澹台肆仿佛吃了蜜饯一般。
甜到了心里。
望着容浔将这碗汤放在自己面前。
他没有伸手去拿,
反而握着容浔的手腕。
露出一抹恶趣味的笑:“我要王妃喂我。”
容浔:“.........”
他看了看左右立着的多福和文喜。
两人十分有默契的将头转到一边。
浑身上下都在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容浔无奈,
端起白瓷碗给澹台肆喂了一口汤。
澹台肆喝完扬了扬眉毛。
“嗯,今日的汤怎么这样鲜美,莫不是王妃亲手喂的缘故?”
容浔面上一热。
“油嘴滑舌.......”
用过午膳;
澹台肆非要容浔和他一块儿午憩;
帷幕放下。
床上昏暗了许多。
澹台肆搂着容浔轻轻揉着他的后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和浮丘学暗器学的如何?”
“还算顺利。”
容浔说话的声音变的轻了许多;
“浮丘先生说臣没有习过武,所以教的都是让人一招毙命的招式。”
他依旧记得浮丘说过的话。
对于他这样没有武功的人来说,
遇到危险要想自救只能看准时机。
让对方一击毙命,
不能让敌人有反击的机会。
许是澹台肆的动作太轻柔。
容浔的困意渐渐袭来。
他强撑着眼皮和澹台肆说话。
“王爷,说实在的,臣从未想过取人性命,浮丘先生教给臣的东西,臣觉得有些......不真实。”
容浔想了想才说出一个较为准确的形容词。
他的灵魂和思想属于二十一世纪。
在法律至上的时代。
正常人从未想过亲手取人性命这事。
他突然学了这些,
一时间觉得不真实,也很‘玄幻’。
听着容浔的声音染上困意。
澹台肆转而拍着容浔的后背。
温声道:“本王让你学也只是希望今后你不会太被动,有本王在自然会护住你的安危.......睡吧。”
“嗯........”
容浔低声‘嗯’了一声。
便沉沉睡了过去。
望着容浔安静的睡颜。
澹台肆眸光微动。
他像珍宝般将容浔搂进怀里。
喃喃道:“你这般美好,本王当然不会让鲜血脏了你的双手。”
至于他自己。
早已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
双手早就不干净了。
其实澹台肆早已有这种感觉。
容浔身上有一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干净。
说不上来是什么。
但很吸引他。
所以才想拼了命的留着容浔这份独有的干净。
一次又一次的对容浔心软。
最后却是他自己沦陷了。
不知睡了多久。
容浔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人了。
他掀开床帘朝外唤了一声。
“文喜——”
“王妃。”
文喜推门走进来。
“您醒了,奴才伺候你穿衣。”
“王爷呢?”
容浔一边穿衣一边问;
“王爷去军营了。”
文喜麻利的帮容浔穿戴整齐。
“王妃睡了许久,可要用些茶点?”
“不用,今日天气好,我们去酒楼看看。”
“是,奴才这便去备马车。”
每隔一段时日容浔便要抽空去酒楼查看一番。
主要也是看看有没有从中中饱私囊;
他先去了最近的风客来酒楼。
管事的认得容浔,过来打过招呼便将容浔引去包房。
又让人去拿账本。
容浔对风客来的管事一向也是信任的。
便也只是翻看几眼也就算了;
正闲聊着。
楼下便传来一阵嘈杂————
“你是哪根葱,也敢管本大爷的事儿,本大爷缺你们这几两碎银吗?!”
一通谩骂过后。
便是摔东西的声音。
管事的苦着脸。
“得,不好惹的主又来了。”
容浔一开始就听出来这是容轩的声音。
他合上账簿,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问。
“这几日容轩都跑来这儿撒野?”
“这.........”
管事的知道容轩和容浔是亲兄弟。
也不敢说实话。
容浔停下步伐,
偏头对管事的道:“你只管实话实说。”
“是——”
管事的合手对容浔行一礼。
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一道来;
“王妃有所不知,容三公子这几日常来吃酒,
还......还带了好些花楼的女子,
这吃喝完也不结账,小的们去过侯府,
却是连大门的门闩都摸不到便被赶了回来,您看这........”
“哼——仗着自己出身不凡便愈发胆大妄为了。”
容浔撩起衣袍快步往楼下走。
大堂内,桌椅板凳连着茶盏酒盅被容轩砸的没一个是完整的。
“昌宁,去将他拿下。”
“是——”
昌宁得令,走过去一招便将容轩制服在地。
容浔给文喜使了一个眼色。
文喜立即了然将周围看热闹的人劝走。
见人走的差不多了。
容浔才让昌宁将容轩嘴巴上的布条拿开。
像是一条疯狗挣脱开了链子。
容轩一看到容浔便肆意辱骂起来。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伟大的王妃吗,怎么,终于舍得出来了?”
他说着阴沉沉笑两声。
“我当你死在宸王的床上了呢,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看来被宸王——啊啊啊啊!!!”
他接下来的话全部揉在这串惨叫声中。
望着穿过手掌心的这把匕首。
容轩硬生生疼出一串眼泪来。
“小.....小贱种!你敢拿匕首扎我!我一定杀了你,一定杀了你!!!”
昌宁隐隐有了些怒容。
“王妃,奴才将这人的舌头割了。”
“别冲动。”
容浔一下子将手上的匕首拔出来。
容轩疼的又是一阵颤栗。
容浔仔细端量着容轩。
“他好歹还是永安侯的儿子,伤了他对你没好处,为这种人不值得。”
只是.......
容浔凌厉的目光一遍一遍的在容轩脸上扫过。
这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先不说他这一身能把人熏晕死过去的脂粉味。
就说这两个堪比黑釉瓷的黑眼圈都快占了大半张脸了。
脚步虚浮,说话有气无力。
连骂他一句都要喘三口气。
这换谁来看了,都觉得面前这人命不久矣了。
这家伙怕不是纵欲过度了吧。
也不怕哪天死在京师的某家春楼里,
平白还给人带去晦气。
“喂,你好端端的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
容浔将容轩的脸拍的啪啪作响;
“我说你好歹是世家公子哥,整天在我的酒楼里赊账说出去不好听吧?”
“赊.....账?”
容轩艰难的咬出这两个字。
古怪的笑起来:“容浔,你只是容家一个下贱的庶子,
若不是你走了狗屎运,现在恐怕早就不知道烂在哪条臭水沟里了,
谁容许你对我这么说话!?”
他挣扎着:“我告诉你....这....这酒楼是母亲名下的,
我想来就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自家东西我还付什么钱!”
他咬着牙说完这几句话。
容浔都快感觉他要断气了。
不免觉得好笑。
曾经那么看不起他的人,现在倒把自己活得烂泥一般。
“喂——容轩,你搞清楚,这酒楼现在是我的私产,
你来我的地盘吃喝不说还三天两头砸东西,
就你这行为;
我就是把你送去官府也是合情合理。”
容轩其实没太听清容浔的话。
但官府两个字倒是听的真切。
他瞬间在地上剧烈的挣扎起来。
“你敢送我去官府,你敢送你的兄长去官府!你狼心狗肺!!”
“有事知道你是我兄长,没事就指着我的鼻子骂贱种。”
容浔低头直视容轩。
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如此卑劣的人,也是少见。”
他推开厉声喝道:“昌宁,将人扭送去官府,想要放人就要永安侯府的人来将账目结清。”
“是——”
容轩拉出去时被不少人看到。
其中站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看到此情此景摇摇头。
叹道:“世态炎凉呐,飞黄腾达之后便忘了自家人了,连亲兄长也送去官府,还有天理吗?!”
众人见他说此番话。
不免和他拌几句嘴:“这位公子怎么说话呢,刚才那容三公子不还砸了你的包袱吗,
王妃处事公正,不偏自家人,怎么你反倒说起王妃的不是了?”
“哼——”
书生不屑的展开折扇摇着。
“小生读书十几年,自是比你们这等凡夫俗子懂得许多。
自认为,一个人若是连自己亲人都不维护、仗着自己身份不一样了,就着急撇清家里的人,才是真畜生。”
“哎你这人,书莫不是读到狗肚子里了吧,你........”
“大娘何必与他争执。”
人群中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清鹤不屑的瞧了那书生一眼。
“常言‘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这种人眼瞎耳聋之人不必和他多费口舌。”
书生被这么一骂;
气的跳脚。
“你你你........你有辱斯文!你莫不是这王妃的走狗!”
“非也——”
清鹤冷冷望着书生;
“在下只是见不得蠢人在此处犬吠,平白污了旁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