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众人皆知,
温承安此人从来不屑参与任何党派之争。
今日他站出来为澹台肆说话着实令人惊讶。
但他此番话也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
他究竟是为了澹台肆?
还是为了皇后?
澹台尧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脸色变的很难看;
“温老这话是在说朕只贪图享乐、奢靡腐化吗?!”
他的怒音吓的底下官员颤了颤。
温承安依旧笔直的跪着,
花白的胡须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
“陛下,老臣一心为了陛下考虑,绝无此意。”
他说的坦然。
但澹台尧却不相信;
底下的大部分官员自然也不会相信。
皇后是他温家的独女。
澹台尧后宫那么多宠妃和男宠。
难保他不会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和澹台肆站在一起;
毕竟澹台肆一举杀了澹台尧的那么多男宠。
对皇后而言,那可是天大的好处。
双方僵持不下。
澹台尧沉着目光一扫底下低头的人。
这上百个官员对他无一不是俯首称臣。
无一不是畏惧的。
只有澹台肆,即使他坐于这把龙椅之上。
这人却从未对他低过头。
澹台尧森森笑了一声;
“永安侯对这件事怎么看?”
他突然点到容怀州。
容怀州和澹台肆的关系景国的人都知道。
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看容怀州该如何;
容怀州从队列中站出来跪在地上。
朗声道:“老臣忠于陛下,一切以陛下的安危为先。”
“呵,永安侯倒是明事理。”
澹台尧敲打着手边的扶手,双目闪过一抹狠厉。
“宸王,你先是提剑闯入朕的寝宫,又公然拒绝朕赐婚,
一再挑战朕的底线,这事儿,文武百官都看的真切,
所以,朕不得不罚你。”
说着,他招招手。
许进立立即迈着碎步上前。
“传朕旨意.......”
“皇上,臣有事要奏。”
澹台肆忽然出声打断澹台尧的话。
他躬身行礼。
“听完这事,皇上再处置臣也不迟。”
话音落;
几个侍卫架着一个人进来。
仔细一看,像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
澹台尧面露不解。
“这是何人?”
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许进立看见这人时。
脸色变的煞白。
澹台肆看见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
“皇上可还记得安阳王?”
此话一出。
朝堂陷入了诡异般的沉寂。
好几个大臣在身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安阳王’三个字像是一桶点燃了火药。
在众人心头炸了一道豁口。
七年前的异姓王叛乱,安阳王便是罪魁祸首。
那场叛乱让景国的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更是加剧了澹台浩的病情。
平叛过后没多久,澹台浩便薨逝了。
提起安阳王,朝野上下没有不恨的。
只是今日澹台肆为何要提起这人。
澹台尧冷眼望着澹台肆。
“皇叔为何提起那逆贼?”
“因为在朝上跪着这人,便是安阳王生前最得力的贴身太监。”
众大臣眼睛骤然睁大,皆向下跪着的太监。
澹台尧双拳紧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叹。
“这不可能,安阳王部下的余孽都清除干净了!”
“这才是臣心里的疑问了。”
澹台肆抬头盯着皇位上的那人。
“陛下身边的男宠皆是这人找寻来的,
谁知道他找来这些人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还有,既然安阳王的部下已全部歼灭,那为何这人会潜伏在陛下身边三年之久?”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澹台尧哑口无言。
方才想处置澹台肆的念头现在被掐的连火星子都不见了。
对于这些疑问。
底下的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谁也不敢先开了这个口。
不过,朝堂上向来不缺有‘勇气’之人。
宋映山冷哼一声:“宸王殿下倒是有本事,这人潜伏许久都没有露出马脚,
怎么你一查就查出来了?
像是专门在这儿等着您似的,
这么说来,你提剑闯入陛下寝宫的事情就那么算了?”
“.........”
这话说的未免太大逆不道了些。
赵忍冬忍不住嘟囔;
“宋大人怕是年老昏聩了吧,这话岂是能随便乱说的。”
他这话现在自然无人理会。
澹台肆慢慢转过头盯着宋映山。
两人互不退让。
他肆意一笑。
“宋大人怎会提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本王查出来那自然是本王有能耐,
倒是你们常年跟在陛下身边,怎么就没察觉呢?”
宋映山脸色一变:“你——!”
不仅他,许多官员的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
澹台肆这话看似是在斥责宋映山无用。
但焉知这话不是说他们的?
跪在宋映山身边的侍郎不服气道:“话虽如此,但宸王闯入陛下寝殿一事就这么作罢了?”
“自然不能——!”
出声的是温承安。
他朝澹台尧磕一个头。
才缓缓道:“陛下,宸王不顾自身安危深夜独自前去救驾,才抓出这逆贼,按律,陛下应该对王爷论功行赏。”
“..........”
这番言论让那侍郎听的瞠目结舌。
张着嘴半天发不出一道声音。
温国公这话轻松就将澹台肆的罪过扭转成了去救驾的功臣。
澹台尧双手在微微颤抖。
他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咬牙切齿道:“你要朕对宸王论功行赏?”
“是,若陛下处罚了宸王殿下,那会伤了臣等人的心,安阳王一事,还请皇上莫要忘记。”
温承安特意又提了安阳王叛乱一事。
有意提醒澹台尧不要将事情做的太绝。
..........
朝堂上沉寂的许久。
最后,澹台尧还是不得不下了一道对澹台肆论功行赏的圣旨。
凡是和安阳王扯上关系的一干人等。
全部处死。
这件事到这儿,赐婚一事自然而然也就作罢了。
下朝的时候。
澹台尧双目模糊。
内心滔天的恨意快要化作洪水将他湮没了。
这一次;
他又败给了澹台肆!
体元殿外散朝的大臣三三两两往宫门外走。
澹台肆特意站在一旁等着温承安。
见那头发花白的男子慢悠悠走过来。
他顿了顿迎上去:“今日之事,多谢温大人。”
“王爷折煞老臣了。”
温承安躬身对澹台肆回礼。
澹台肆拖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跪下。
“温大人好歹也教导过本王几年,算是本王的老师,即是老师,便不必掬这些礼。”
“王爷还记得。”
温承安温和的笑笑;
“说来也只是为王爷传授过一些经学,算不上教导,
今日之事臣只论对错,也没帮到王爷什么。”
澹台肆了然。
他转身和温承安并排走。
“本王听闻温大人年前便提过要辞官归乡养老,怎得如今又改变主意了?”
“时局不稳呐——”
温承安有些浑浊的双目打量着这座皇城。
“老臣已年逾七十,也享不了多少福了,倒不如趁还有力气,多为我朝做些实事,也是为了.......”
他叹口气,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但两人心照不宣。
一阵微风吹来,带了些暖意。
温承安却忍不住咳嗽几声。
不远处走来一批宫人。
手上捧着珠宝钗环、绫罗绸缎。
远远望去,金光闪闪。
见到澹台肆,她们走过来跪下行礼。
“参见王爷。”
“起来。”
见她们手上的东西,澹台肆随口一问。
“这些东西要送去哪里?”
宫人垂眸相互看看。
有些心虚的回答:“回殿下的话,这些是皇上赏赐给明月阁那几位小主子的。”
明月阁住的人便是前些日子西江国进献给澹台尧的舞女。
澹台肆目光微寒。
“知道了,你们自行去吧。”
宫人朝澹台肆屈膝行一礼。
抱着手上无数珍宝快步离开了。
温承安的目光追随了这些人许久。
见她们的身影消失了。
他才无奈叹口气。
“老臣前些日子听说户部已经发不出今年宫人的俸禄了,
银子不够,只能用柴米添补,还有民间的收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徭役重,百姓苦,陛下......唉——”
这声叹息包含了多少无奈。
澹台肆压下心底的愤怒。
沉声对温承安道:“大人切莫心急,免得伤身,这些事得一件一件慢慢来。”
回府的路上。
澹台肆难得掀开来帘子望了望外面的街道。
还是一如既往的繁荣。
只是这表面的繁华还能维持多久?
马车不多会儿便停在宸王府。
澹台肆下车望去。
大门两旁的灯笼已经点亮了。
他正欲抬腿往前走。
里面一道身影便朝他走过来。
容浔的步子有些急切;
走近看到澹台肆身上并没有多余的伤口。
他才放下心来。
“王爷终于回来了。”
“是啊,本王平安回来了。”
澹台肆在外厮杀一天。
回来看到容浔心里便不自觉平静下来。
他牵起容浔的手忍不住调侃面前这人。
“本王不过出去一天,王妃便这般想念本王了?”
容浔抿抿唇。
回握住澹台肆的手。
温声道:“王爷辛苦了,回家吧,臣陪王爷一同用晚膳。”
家.........
澹台肆心下动容。
忽然想起来许多年前他的母妃曾对他的说的一句话———
“肆儿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的。”
“..........”
他的家,便是眼前这个人给的。
晚些时候。
用完晚膳,澹台肆将容浔留在了东院。
朝堂之事,他言简意赅的给容浔提了一嘴。
容浔确定澹台肆彻底安全了。
心也就安心的放了回去。
望了望面前的床。
容浔自觉地抱着被子往软榻上走。
“王妃这是干什么?”
澹台肆抱住容浔不让他走。
容浔不解:“臣去榻上歇息啊,王爷也快些睡吧,明日不是还要早起吗?”
“是要早睡。”
澹台肆将容浔手上的被子扔回去。
弯腰一下将容浔抱起来往床上走。
烛光被掌风熄灭。
重重帷帐落了下来。
澹台肆压在容浔身上。
呼吸变的有些沉重。
“容浔,本王想亲亲你。”
随着话音落下;
澹台肆的动作变的有些粗鲁。
他急不可耐的吻上了容浔。
容浔愣了愣,慢慢抬手揽住澹台肆的脖子开始回应他。
渐渐的。
容浔觉得这个吻变的不对劲了。
他喘着粗气。
眼神有些迷离:“王爷........”
澹台肆单手禁锢住容浔的双手。
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王妃是不是该行使侍夫之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