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风啃了口硬邦邦的烙饼,兴奋道:“哇,你还会引兽?果然是黑皮小仙女。”
“嘘嘘——”顾十安指了指对面,压低嗓音道:“那边有个耳力好的,他从气息便能知晓我出去了,是个高手!”
“你不是说四肢都被锁链锁着?必然是重犯,一辈子走不出牢房的重犯。”林南风说的满不在乎却不自觉放轻了嗓音,“来了多少老鼠?”
“不知道,我也不会引兽。”顾十安三两口吃完一个烙饼,又摸出来一张饼。
“那老鼠怎么来的?”林南风不耻下问。
“我只是在府邸外转了几圈,刻意放出我猛兽的气息。”顾十安骄傲地翘起下巴,“然后再到那蠢货的屋子里收了气息。”
“哦——”林南风恍然大悟,原来是只剩那间屋子安全,难怪那些老鼠一窝蜂冲进去,房子塌了都不肯走,“赶狗入穷巷,好招,妙哉!”
此处能说赶狗入穷巷?
顾十安眯眼瞧他,算了,由他去吧!
忽地反应过来,“我在外是黑豹,当时我想事时你不知道?”
“……一点儿都不知道!”林南风陡然生出失落,大有一种你立马变豹试试,“要不……”
“想都别想!”顾十安一口回绝,继续说起方才发生的事儿。
听到有弓箭手在城楼上放冷箭时,林南风狠狠跺了下脚,“他发现你了?”
“没有!”顾十安快速将后来偷听来的事儿说出来,才让他松了口气。
放松下来后,他整个人又嘚瑟了起来,扬起骄傲的下巴,“要说搭弓射箭,我见过最厉害的便是我祖父,其次便是我大哥,尽得祖父真传。”
顾十安斜眼看他,暗搓搓阴阳了一句,“忘传给你了?”
拉弓射箭这事儿之前还从未听他吹过牛皮,只听他说过枪法如何如何惊天动地。
“咳咳咳……”林南风差点儿没被烙饼噎死。
顾十安顺手递过去一杯茶水,虽然凉透了,好在顶用。
林南风接过一口气喝光,随手递到顾十安面前,她十分自然又给他满上,“……我这叫专精枪法,懂不懂?我骑射也很厉害的好不好?只是我大哥更厉害而已。”
“你大哥能几箭射塌一间屋子?”
顾十安忍不住问了一嘴,把他问住了。
可死鸭子嘴硬,梗着脖子强撑,“射对了位置,也不是不行!”
“我听你吹!”顾十安白他一眼。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有些本事。”林南风摸着下巴琢磨,“话说回来,有这般本事的弓箭手大小该是个将军,在这儿居然只是个校尉,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上峰才不得已出头?还是得罪了宫里的人被贬成这般的?”
“干脆利落承认这儿比你原本的地方强,很难?”
“切,本将军的骄傲不容许我承认比人弱。”林南风那双桃花眼翻成死鱼眼。
而这位让他们夫妻俩议论孰强孰弱的邢校尉,此刻正站在知府衙门里承受周大人的怒火。
周大人比邢校尉大不了几岁,可其身不正多年吃喝玩乐早已掏空他的身体,头发花白让他看起来像是比邢校尉生生大了一辈,要不是邢校尉常年在大营喝风吃沙脸皮子变糙,加上胡子拉碴,能让两人看起来差两辈。
“邢校尉,究竟是你对本官不满?还是你营内的弟兄对本官不满?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折辱本官!”
邢校尉挑眉,大晚上打扰他出城回营,唱哪出?
“不满归不满,想冤枉我该高明些!”
“冤枉你?我府内发现你弓箭营的箭矢,你要同我继续装傻充愣?”
“弓箭营的箭矢?”邢校尉双眼微眯,这可不是普通的指控,甭管是姓周的陷害之计,还是真有弟兄对他动手,这事儿——不能承认。
“不可能,我营内的兄弟能这般蠢?行凶带上有标记的弓箭?”
铿——
周大人将断箭扔到他面前,“邢校尉,光是营内丢了弓箭这一条你便不好交待了吧!”
话里话外都是威胁,箭矢是弓箭营的,正规军的兵器都有大营记号,此事他甩不干净。
邢校尉略略扫过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弓箭营的箭矢。
又扫了一眼……
一、二、三、四!
四个箭头,四个……
虎躯一震,不会是……我射出去那四支箭吧?
那是姓周的书房屋顶?
功力精进了?
四箭能弄塌他书房?
知府府邸偷工减料了吧?
肯定是这样!
“箭是我射的!”邢校尉敢作敢当,理直气壮,不等姓周的发飙,继续道:“方才你屋顶有刺客,我才出手的。”
“那刺客呢?”
“跑了!”无论刚才是不是眼花,锅得是刺客的。
“跑了?邢校尉,你方才还抵死不认同我喊冤!”
“我没想到你说的是这几支箭,我功力低微,不可能是这几支箭弄塌了书房,必然是那刺客用了某种手段所致。”
砰——
周大人怒拍一下桌子,“邢校尉,你莫不是将本官当猴耍?”
“你是猴?”
“你……放肆!”
“既然你不是猴,何来耍猴一说?”
“你你你……匹夫,粗鲁蛮横。”
砰——
哗啦——
邢校尉一掌拍碎桌案,稀稀落落摔了满地。
“姓周的,老子如何都轮不到你管,有能耐写折子入京让圣上评理,别他娘的在老子面前横五横六。”
说着,起身便走。
“你……你……你等着,本官定要写折子参你一本。”
邢校尉脚步一顿,偏过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做派,“你先想办法把折子送出府城再说吧!”
“你……这是何意?邢彦昌,你想造反吗?”周大人怒目圆视。
邢校尉转过身,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过来,语气充斥着危险,“你们这些咬文嚼字的酸腐儒,动不动把造反挂在嘴边……”
“你……你想做什么?”随着他一步步逼近,周大人升出一种他要杀了自己的感觉,他下意识往后退,此刻他仿佛看到尸山血海,而眼前的男人正脚踏累累尸骨走过来,“邢彦昌,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杀了你?呵……”邢校尉笑得讽刺,目光望向墨黑的天际,“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们这些从军的一刀一刀拼杀出来的血路,是不是只为了护着像你这样的狗杂碎!”
轻叹一声,自言自语含糊说了句话,转身步入细雨中。
这话,周大人没有听见。
大晚上睡不着听到动静被好奇心驱使又溜出来的顾十安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