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好一阵的白初云这才开口说话：“老大，我这边有点反常。蔡希希一早就返回学校，按原定课程计划去上课。”
蔡希希昨天从“恐惧”到“平静”，从“自告奋勇同行”又到“害怕惊叫”。
……如今一反常态正常上班?
一直喊着头晕的沈今茉突然打起精神，更加确定她的怀疑是正确的。
并提醒小豆：“蔡希希不简单，注意安全。”
小豆应承，也下了线。
视频会议结束，沈今茉直接瘫倒在床上，打算放空。
她手下压着刘明的手札，于是顺手又拎起来，刚好看见那段意味不明的话。
她稍稍调整了下躺姿，用手札遮挡住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的强光，打算仔细研究。
还没看清第一行字，凌煊抬手便把手札抢走，“想弄坏眼睛？以后跟我一样戴个眼镜？”
“以后？”沈今茉突然坐起，又重复了一次：“以后……”
“……”凌煊瞥眼看去，很怕她已经脑补出了以后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场景，连忙收起手札准备逃离。
“煊……”她突然喊他，断了他的逃跑计划。
“你说‘d-F研究室’的‘F’会不会是……‘FUtURE’？”
她通过“以后”想到了“将来”，而样本植物的名字就是“未来”！
“未来？”凌煊回头，稍稍汗颜。
只叹自己刚才想错了，不由心虚地补了一句：“你认为刘教授把给样本植物的名字，也给了研究室？”
沈今茉拿过手札，重新翻开，“‘时间不够’、‘救世主’、‘终点’，这些字眼如果都指向他想要的‘未来’，是不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凌煊与沈今茉看着彼此，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
世人最怕的，便是未来和未知。
而有人正试图通过掌控未来，去试探未知。
***
脑震荡再轻微也是伤！
凌煊勒令沈今茉躺好休息不准多想，自己转悠出去买东西。
等他买好一大包零食和水回到病房的时候，病床上空空如也。
电话……拨不通，他才想起她的手环报废了。
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他才忆起她习惯性发呆晃悠。
凌煊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再承受不起昨晚的那种痛……
心底生出慌乱，他任由自己脚步凌乱，沿着医院大厅找到门口，又从门口绕回花园。
最后，在门诊部四楼落地玻璃窗前，找见了慢慢悠悠晃荡在对面小公园里的熟悉身影。
凌煊气急败坏奔了过去，打算教育一下：病号就得好好养着！
可一到近前，他看见沈今茉坐在长凳上，抬手遮着光看天，微风一吹就眯眼，再一吹就笑起来……
梨涡明显，神情轻松。
这一瞬，凌煊所有恼怒立刻消散，转瞬荡然无存。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自责。
那个爱笑的女人，为他黑暗了许久的生命带来光明，可他却是造就如今这一切的其中一人。
如果昨晚沈今茉出事，他一定会疯。
3年的时间，他不敢定论研究到底进展到何种程度，但现在展现在面前的一切却容不得乐观。
都说物理科学是定律，而生物科学是偶然。
地球生物的诞生，以及几亿年的进化，无一不夹杂着偶然突变，可这偶然之于无数次遗传，简直微乎其微。
那张只有3个人的照片上，有第一只成功突变的老鼠。
当时他们自己都没想到能那么快取得成果，全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只以为上天眷顾给了好运。
可现在，d-F研究室蜂巢房间里，几十个人为变异生物就摆在那里，还怎么敢说“偶然”？
在如此高的变异率之下，人的变异又有多大？
未来……真的不容轻待，他又将如何与她并肩？
凌煊打了个冷颤，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人，而这个人看起来那么瘦弱，那么需要保护。
凌煊兀自自责悔恨，沈今茉却已经看见了他，远远招手，一脸欢呼雀跃，就好像根本没有经历任何烦心事。
“来晒太阳啊。”她还在笑。
凌煊终于迈动脚步，一步又一步。
以前，她努力走向自己。
现在以及今后，换他走近她！
步步走近，恨不得再重申一次：他能护好自己，也能护好她！
可到了近前，沈今茉突然伸手拽他去挡阳光。
所有话语倒吞回去，凌煊站定，与她对抗，“干什么？要晒太阳的是你，嫌晒的也是你！”
沈今茉收回手，委委屈屈地低下头，“你又凶我。”
“……”他没有！他发誓！
沈今茉用脚踢着地面，“不然的话……就是嫌我。”
“……”凌煊已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眼底莫名泛起泪花。
他从没想到过，短短七八天的时间里，会对一个人生出“喜欢”的情愫。
而这个人，好像也很喜欢他。
他又叹了口气，往旁边挪了一步，刚好用背遮挡住了直晒的阳光，然后听见低垂着头的人，偷偷的发出一声浅笑。
凌煊也忍不住笑了，从心再往前走了半步。
他的胸口刚好抵在她低垂的头顶。
一抬手就能抱住她……
人类文明的进步，各种文化的交叠，让这个时代的年轻男女对待感情有更不一样的认知。
比如，感情和欲望可以分开，妻子承载着爱情和亲情，而情人则代表欲望和发泄。
可无论这样的认知如何侵袭人类文明，总还有些人的情感，从不随意。
凌煊不曾轻易信任沈今茉，更不会随便付出情感，至少在他前28年的人生里，更相信细水长流，而非一见钟情。
但现在，他居然对一个认识才8天的女人动了心！
甚至有点想动手！
他的手指颤了颤，犹豫着要不要抱上去。
而沈今茉的手已经悄悄爬上他后腰，轻轻地环着，不敢用力，似乎怕他察觉之后生气。
凌煊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就这样任由着。
眼前的草地上，映出两个人的阴影，像是他在护着她，又像是她在依着他。
好一阵之后，沈今茉收了点力，抱得更明显更大胆了些，“我昏睡的时候做了个梦……”
“嗯？”凌煊终于释放情绪，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什么梦？”
他只觉得这样，才足够表达想要护着她的情绪。
沈今茉：“我梦见被人亲了。”
凌煊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那个人不是别人……”她把头埋在他胸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