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山林里忽然静极,叶子被风且刮着,都不敢沙沙作响,好像也被三头鸟去而复返的消息吓着了。
“这附近有没有废弃的熊人树洞?”易萱说道:“我有办法隐藏气息。”
刘明湘道:“再往南再走五十丈有一个,但是我记得地图上标明的是半废弃,说不准洞里面还有熊人。”
“半废弃的熊人山洞……”易萱道:“应该还留有熊人的气息罢——这样最好。”
“但是,”李苒说道,“如果里面真的有熊人呢?”
楚月道:“情况紧急,我们先去看看。”
众人便按着刘明湘所指的方向往南走了几十步,远远瞧见一个树洞。楚月取出一个细细的圆筒。摁下一个按钮,圆筒『射』出一道暗光。楚月拿着细筒,朝着树洞比划了一下,暗光扫过,树洞寂静无声。
“洞里面没有熊人。”楚月说道。
几个人便钻进了树洞。
易萱双手高举,一声猿啸,背后闪出一个通体褐『毛』的猿猴虚影。虚影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胀大一圈。少许,又呼了出来,一股怪异的臭味渐渐散开。
“这就是熊人身上的气息——”易萱说道,“我这神通可以模仿大部分异兽的气息。”
刘明湘冲她比了比大拇指:“怎么会想到选这个神通?”
“当初在蛮荒里经常用得到啊,”易萱说:“我选的时候就想,世界森林里肯定也有不少异兽。”
李苒走到树洞门口,冲着洞外缓缓伸出右臂,一只透明无『色』的蝴蝶虚影出现在手掌中——这也是她的四个镇海兽之一蜃蝶。
蜃蝶挥了挥翅膀,树洞里尘埃飞扬,渐渐集聚,间有异彩腾挪流转,很快竟幻化成一只丈许高的巨熊,挡在了洞口。
“听小艾达讲,熊人大概就长这个样子,”她说道:“但愿有点用处。”
不一会儿,夜空中传来了呼呼风声,这是九头鸟扇动翅膀的声音。
刘明湘紧靠着树洞壁,洞壁上冰凉凉的,寒气一个劲儿的往她背里渗进来,让她浑身直打哆嗦。
她忽然想到,这树洞里冷冰冰的,根本不像熊人生活的地方啊——但愿那些三头鸟不要太敏感了。
紧跟着,一道冰凉的气息扫过树洞里,一圈,两圈……
刘明湘的头皮开始发麻,手脚冰凉。
气息『荡』过三圈之后,终于不再纠缠。夜空中呼呼的风声也由大变小,越来越模糊,渐渐远去了。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我们继续赶路?”易萱问道。
“不急。”楚月说:“要防着它们杀个回马枪。”
(二)
几个人便暂时在树洞里歇脚。
刘明湘看了众人,忽然说道:“也不知道秀秀姐是不是故意的——我们这一组都是云隐宗弟子啊。”
“应该是吧,”楚月道:“都是云隐宗弟子,配合可以默契一点。另外,我们本来就是作为备选,抢夺果实还是得靠魏不二他们。”
“不管怎么说,都是缘分啊。”刘明湘道:“顾师妹,你这几个月一直跟着宗门打仗,给我们讲讲宗里面的情况吧。”
“半死不活,有什么好讲的。”婉儿道。
刘明湘愣了一下。婉儿说的也对,云隐宗在大威营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否则张眉也不至于苦苦哀求想要返回碾冰院。
“我师傅还好罢?”刘明湘又道。
婉儿点了点头。
“宗里往后打算怎么办?”
“进古城前,魏不二求李大帅出面,将云隐宗保下来了,”婉儿道:“我听说,元贞长老、狗长老,顾乃春、宝慧几位院主来找魏师兄,想让他来做云隐宗的掌门。”
“真的吗?”
刘明湘的声音一瞬间大了许多,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我怎么不知道。”
楚月说道:“是真的,我也听说了。进入古城前,我还看见元贞长老带着许多人往咱们院子里走呢。”
“那真是太好了,”刘明湘道:“我们又能回宗了!”
“好什么?”李苒说道。她背朝着这边,谁也看不清她的神情,“藏污纳垢的脏地方,我绝不回去。”
婉儿听着,只冷笑了一声。
“你怎能这样讲?”刘明湘道:“咱们哪个人没有受过师门的恩惠?现今宗门遭难,正该我们回去报恩的时候。更何况,掌门师叔为保存宗门而死,他广大云隐宗的遗志我们还得承下来了呢。”
“好一个掌门师叔,”李苒冷笑道:“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叫他一声师叔,他也不知道对不对得起这两个字。”
李苒刚说完,婉儿怀里的瓷坛忽然抖了一下,坛盖子轻轻一晃,发出瓷器呲呀摩擦的声音。
“你疯啦?”刘明湘听了,气得脸『色』一白,正要训话。
婉儿看着李苒,却笑道:“你就是魏不二收下的徒弟罢?说的真好。”
李苒转过身来,却是盯着婉儿怀中的坛子:“顾师姐,你的坛盖子在动呢。”
(三)
“哦,”婉儿笑了笑,说道:“可能是鬼想透气了。”
刘明湘听婉儿这么一说,浑身一哆嗦,忙道:“别……别说这种话……今天晚上已经够吓人了。”
李苒却道:“坛子里真的是鬼?”
“还是一只死不瞑目的鬼。”
“为什么我总觉得坛子里面,”李苒盯着婉儿手里的坛子,看清了上面每一道花纹,“有我熟悉的气息。”
婉儿笑道:“说不定,他也觉得你很熟悉呢。”
李苒的神情渐渐凝重,“里面到底是什么?”
婉儿说:“你可以过来瞧一瞧啊。”
李苒站起身,向婉儿走过去。
婉儿抬头看李苒,她的脸『色』阴郁,很吓人,眼神像一根钢针,随时要刺破坛子,“你当真要看?”
“我要看。”
“如你所愿。”
婉儿笑了笑,笑容里的嘲讽像一阵恶臭在半空中散开。
她打开坛盖,一股阴森森的鬼气飘了上来。
李苒嗅了一口,肠胃一阵恶心,几欲呕吐。她强忍住不适,复往坛子里瞧去——只有一坛子黑黑的泥巴。
熟悉的气息夹杂在令人作呕的恶臭里,让她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是什么?”她说道。
婉儿道:“你真想知道?”
“我必须知道。”
“哈,”婉儿笑道:“那我就告诉你,她是咱们的……”
便在此时,坛子里忽然发出了一声哀鸣,像是有人在苦苦祈求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