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这样一闹,瘦高哥丢下餐具,吃不下去了。
他又恢复了进入胃之厅的警惕,拿起长杆匆匆离开。
曾流水嗤笑一声,瞥了眼对面的华千,她并没有收着眼里的锋芒。
华千依旧笑意吟吟,看到曾流水望了过来,笑着反问道:“真的假的?”
曾流水的锋芒在她的笑容里立刻就变柔和了:“……假的,我逗你们的。”
“距离夜还有一点时间,去逛逛吗?”
华千没太在意曾流水的恶趣味,她看了一眼手腕,然后朝着胃之厅的另外一边偏了偏头,邀请道。
和胃之厅相连的分别是“肋之厅”和“腹之厅”。
其中“肋之厅”便是那条拥有十个房间的走廊,至于“腹之厅”……
虽然华千并不想承认,但从她已有的认知中匹配来看,“腹之厅”应该是“花园”的定位。
嶙峋怪异的斑斓奇石之间,有一条条超长黑色海参般的东西以石为基,漂浮伸缩着。
而当华千和曾流水踏入“腹之厅”的第一步起,那海参触手便齐刷刷地将姑且称之为“口”的部分对着两人。
并且随着她们从腹之厅唯一的小道上走过时,那如同触手也跟着转动。
因为它们沉默的注视,两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谨慎了起来。
“腹之厅”另一端又两道,分别通向末端的两间“足之厅”——浴室。
“心之厅”是从肋之厅和胃之厅交界处的楼梯向上的,看起来像是一间普通会议室。
肋之厅的走廊上坡处连接着宽敞的“舌之厅”,厅内一面有燃烧着白色火焰的壁炉和围绕着茶几的三座长沙发,另一面则设计了一道吧台。
吧台之后有一道通往“脑之厅”的小门,打开之后是一座小小的书房。
第一遍地图摸完之后,黑色几乎已经占满了圆圈,第一夜即将来临。
华千和曾流水返回肋之厅走廊时,正巧撞见了一个双马尾的姑娘从胃之厅的方向小跑着回来。
姑娘似乎有些怯懦,她低着头有意避开了和华千二人的对视,推开门就回了房间。
华千和曾流水之间也并没再有多说什么。
毕竟她们都知道,今日同行,并不代表了明日也同路。
当华千的手合上门把手的拓印推开门的时候,她手腕上的圆已经被黑色彻底吞噬。
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华千心底突然间警铃大作,她猛然抬头看向门后:“谁!”
“咦……啧?”
一道熟悉,却又因为不耐烦而显得陌生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华千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刺痛,她伸手摸了摸,刺激了伤口的同时感到掌中的濡湿。
“嗒”地一道响指,床头壁灯内燃起了白色火焰。
就着晃动的残光,华千看清了自己掌中的鲜血和距离眼球不足寸许的晶莹丝线。
循着丝线的末端,她也看清了门后的人。
黑色的额带下,是一双充满了审视和恶意的琥珀色眼睛。
他半长的银发因为不曾打理显得参差碎乱,却硬是被格外优越的五官和脸型撑了起来。
华千的双眼立刻红了,眉宇之间不住地轻蹙,像是在强忍着情绪,却又控制不了。
下一秒,她的后脑一痛,整个人就被狠狠掼在了门后。
塞缪尔冰凉的手指故意贴着她脖颈的伤口狠狠收紧,一时间窒息和疼痛竟分不清哪个更强烈。
“为什么你……算了。”
塞缪尔仔细地看了她的左眼,语言里犹豫了一下,但掌中的力度没有丝毫收敛。
现在他是真的想把自己掐死。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华千猛烈地挣扎起来。
正如她意料之内,塞缪尔的力量之于她是压制性的。
但是她需要的,只是挣扎过程中那一丝喘息的机会。
“你敢……杀我?塞……缪尔!”
无情钳制着她的手因为这个名字松了松,华千立刻拼了命地挣脱开了他。
但是她并没有拔腿就跑逃,而是伸手扇了他一巴掌。
“塞缪尔你想杀我?你怎么敢!?”
接着华千瘪着嘴红着眼噙着泪,狠狠地双手用力推在塞缪尔的胸口上,将他推得后退了一步。
华千委屈的哭腔比塞缪尔眼里的怒火要更快抵达现场。
“你承诺过我的什么!都忘干净了吗?”
这一套丝滑小连招下来,塞缪尔眼里的审视已经变成了懵逼。
他认出了她眼里的承诺印迹,所以她没有在进门后第一瞬间就死亡。
但是他确实是不记得自己认识她……?
就在他迟疑的这短短时间里,狼狈又委屈的姑娘已经顺着门滑坐在地,将自己蜷成了可怜的一小团。
她的整个脑袋还埋在膝盖里,发出了闷闷的小声音。
“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说过的,你承诺过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
塞缪尔又后退了一步。
“你说过的,你承诺过的……”
又退一步。
他突然感觉地上的这一小团很危险。
好像一旦靠近,自己会牵扯上什么不得了的责任。
塞缪尔皱了皱眉,“嗒”地一声,伴随着响指声再起,房间内重新归于黑暗。
呜咽声逐渐褪去,然后变得寂静。
华千从膝盖里抬起头,感受不到塞缪尔气息后,她才干脆利落地起身。
她的神色意外平静,甚至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崩溃委屈过的伤心人。
能骗多久呢?
无所谓,今晚能保命,就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