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拂，月光如洗，星辰点缀着深邃的夜空。
陆明杰凝视着远方的禾田，轻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城？现在一部分知识青年可以通过招工回去了。”
苏瑶捧着水杯，轻轻顿了顿，才回答道：“我还没有这个打算。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能为农民解决一些实际问题，而且这些事情我也很喜欢。”
“你可以回去先考个单位，之后也许还能有机会回来。”陆明杰提议道。
“嗯，我再考虑考虑。”
陆明杰沉默了一会儿，转向苏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如果你不回城，我会一直申请工程机会，留在这里。”
苏瑶愣了愣，目光回望着陆明杰：“其实你不必这样。”
陆明杰的眼神变得深邃，注视着她：“我不相信你不明白。”
“你还想着他吗？”陆明杰轻声问，话语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紧张，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苏瑶看向远方，平静地回答：“没有，我和他没有条件在一起，我们的未来也不在同一个方向。”
“我们的未来在同一个方向，”陆明杰的目光紧紧锁住她，语气坚定，“我也可以创造条件，让我们在一起。”
苏瑶转头看向身旁的陆明杰，静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你真傻。”
看着苏瑶的笑，陆明杰心中一动，又有些紧张，问：“为什么傻？”
“你放着城里好好的单位不待，一直留在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也好好的城里不待，选择留在这里吗？”
“我能一样吗？我们是响应号召，所有人都得下乡。”苏瑶微笑着解释，“只是没想到，来到这里后，我发现了我能真正发挥价值的地方。刚毕业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真正想做什么。”
“我来这里也不算亏，”陆明杰注视着她，“我也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苏瑶又笑了起来。陆明杰看着目前的女孩，有些失神，心中又有些紧张，问：“你又笑什么。”
苏瑶看着陆明杰，认真地说：“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陆明杰心头一亮，顿时感到一阵明朗，欣喜地说道：“好！我留意下我单位，看招人名额，我让我父母也留意下其他相关单位。”
“你让你父母留意什么？不要麻烦你父母。”
“你以为我留在这里这么久了，我父母能不问清楚我是怎么回事吗？你要是能帮他们让我回去，他们感激你还来不及。”
“你父母知道我？”苏瑶惊讶地问。
“何止是知道。”陆明杰淡定地说。
“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跟你父母说我？”苏瑶有些不悦，眉头微微蹙起。
陆明杰连忙解释：“我只是跟他们提了我在这里的工作，以及我暂时不回去的原因。你是我在这里的同事，说到工作时提到你。不过，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理解。”
苏瑶站了起来。
陆明杰赶紧伸手拉住她：“生气啦？”
“放手。”
陆明杰想了想，看着她：“不放。”
苏瑶轻轻甩了甩手，甩不开，说：“讨厌。”
陆明杰眼中渐渐盈满笑意，问：“真的吗？”
苏瑶对上他的目光，眼神也不知不觉柔和了下来，轻嗔道：“真的。”
陆明杰怔怔地看着苏瑶，突然放开她的手臂，转而握住了她的手掌，撑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苏瑶顿时脸颊微红，心跳加速，不由得问：“你做什么？有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反正我是和我对象牵手，别人看见又怎么了？”
“谁是你对象？”
“你是。”
“我还没答应你。”
“没事，我等你。”
—
苏瑾走进食堂，正打算去打饭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冯丽华正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坐在靠墙的桌子上吃饭。小女孩一边吃饭，一边专心地翻看着书本。
苏瑾微笑着走近，轻声唤道：“冯老师。”
冯丽华抬起头，看见苏瑾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立刻高兴地叫道：“苏瑾同志！”
“你的脚伤好吗了？”苏瑾问。
“差不读好了，没什么事了。那天真是感谢你。”冯丽华叫身边的小女孩，“雅笙，叫苏阿姨。”
小女孩早就好奇地看着苏瑾，有些胆怯地叫了一声：“苏阿姨。”
苏瑾眼睛一亮：“你叫雅笙？名字真好听。”
小女孩点点头：“是的，雅笙是我的名字，文雅的雅，竹笙的笙，我妈起的。”
“你妈真会起名字，真美，真好听，跟你很相配。”
冯丽华听见有人夸女儿的名字，很高兴，想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来，改为说了句：“谢谢。”
其实这是她在《诗经·小雅·鹿鸣》里边提取的字，给女儿取的名字。不过当前的政治环境不适合说这个事情。
之前大部分人听到女儿这个名字会阴阳怪气地怎么起这么个名字，不伦不类的。
女儿小时候也哭过几次，因为名字跟大部分人都不一样，被别人笑。
后来，她告诉女儿这个名字是出自于古代第一部诗歌，还有告诉这个名字的含义，她就喜欢了，并且很自豪，也不再为别人的取笑而难过。
不过，近些年她也提醒女儿不要跟人说这个名字的来历，自己知道就行。
“你真勤奋，吃饭还在看书。”苏瑾由衷地赞道。
“我妈说，要努力学习，将来考大学。”雅笙抬头回应，眼中闪烁着一丝坚定。
苏瑾看向冯丽华，她赶紧澄清：“现在也不用考大学了，生产劳动才是最重要的。”
苏瑾看着冯丽华，柔和地笑了笑，温声说：“有知识很重要，如果能考上大学那自然最好。我哥我姐都是大学生。”
冯丽华愣了一下，心中有些复杂。在如今上山下乡的热潮下，作为一名军官的太太，苏瑾不仅没有批评她不务正业，反而鼓励她的女儿努力读书、考大学，这让她不禁感到一丝惊讶和敬佩，也有被支持的温暖。
“谢谢你。”冯丽华由衷地说。
苏瑾看着雅笙，温和地说道：“那你要努力学习，我等着你考上大学。”
雅笙高兴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希望：“我会努力的，村里很多小孩都没有书读，我妈带我来这里才有机会读书。我妈让我珍惜这个机会。”
苏瑾听了有些惊讶，忍不住问：“你们村在哪里？为什么那么多小孩没有书读？”
雅笙低声答道：“我村就在附近，但因为很多人不读书，所以村里没有学校。去其他小学上学，要走很远的路。这里离得近，但只有军属的小孩才能读书。我妈因为在这里教书我才可以在这里读书。”
苏瑾点点头，说：“阿姨明白了，你妈说得对，要珍惜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