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习惯了堪破人心的感觉,突然出现一个自己看不穿的,就会给我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云裳的心绪我也看不穿,但我也不需要看穿她,因为我对云裳的信任是绝对的。
可眼前这个人,却是我们的对手、敌人。
我躲在正对宅子的一片阴影下,静静地盯着宅门,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因为我知道,如果那个伲正的修为比我高很多,即便是灯阵加持过的匿身术对他来说也是不起作用的,如果他的修为和我相当,我每做出一个多余的小动作,都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踪。
他带来的那份未知,已强行束缚了我的行动力。
等了很久,佘锦荣一伙才从宅子里出来,我大略扫视了一下其他人,除了这个伲正,其他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绪起伏,如今已经确定了蛇女的身份,那么小队中的另外一个女性就是缇凡妮了,在所有人中,缇凡妮的心态浮动是最大的,蛇女正好相反,她的心绪与从地窖出来的时候相比,基本没什么变化。
最后,我又将视线落在了伲正身上,这家伙出来的时候只是眉微皱,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表情,我完全无法判断出他的心绪到底有没有被干扰。
这家伙,弄不好是个麻烦。
我心中忐忑,也不敢走远,这支队伍走进正对宅院的小路之后,便径直朝地窖方向移动,我感觉伲正刚才应该没有看到我,于是便压着脚步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我发现佘锦荣一直在和梭泼磨交流,缇凡妮和蛇女时不时会插两句嘴,只有这个伲正,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其他人似乎也不在意他的想法,大家在低声讨论的时候,从未有人将视线转向他。
没多久,五个人的站位也出现了变化。
佘锦荣和梭泼磨肩并肩走在一起,缇凡妮和蛇女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只有这个伲正,被远远甩在了队伍的末尾。
看样子,在这支队伍里,伲正简直就是半个局外人,他在队伍中的地位,甚至还比不上从海虫队转投过来的蛇女。
还没等佘锦荣一伙进地窖,我就转身离开了。
看样子伲正在这支队伍中没什么话语权,像这样的人是无法决定小队的行动方向的,自然也不会给我们这一方构成太大威胁。
先前我就和蒙梭商定好了,等我们各自把手头的事情办完,就去找老狼他们汇合,等到回到汇合地点的时候,蒙梭已经回来将近一刻钟了。
我问蒙梭:“你的艺术品布置得怎么样了?”
蒙梭满脸自信地冲我笑:“舞台已搭建完毕,就等演员入场了。”
既然如此,那咱也就别再耽搁了,动手吧。
由于我事先在蒙梭做下布置的地方撒了朱砂,此时将灯盘中的厉鬼放出去,它们便能自行前往自己该去的地方。
我问蒙梭,他对自己的作品有几成把握,蒙梭告诉我,他做出来的东西,都是最杰出的。
以前没见他这么自信过。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其实我并不太确定蒙梭的作品究竟会是什么样子,但见他这么自信,我就觉得这事儿应该妥了。
放出厉鬼之后过了也就五六分钟,镇子里便起了喧嚣。
我将宅门稍稍推开一道缝隙,侧着耳朵细细聆听,很快就确定有人在念诵咒文,不是中文,不是梵文,也不是苗语,而且声音来自于女性,想必是缇凡妮或者蛇女在施法。
对,我不会说梵文苗语,但知道这两种语言念诵起来大概是什么味道,可对方用的明明是一种我完全没有见识过的语言。
蒙梭一听到外面的声音,便对我说:“让演员们回来吧。”
我一惊:“这么快?”
蒙梭非常严肃地告诉我:“已经算慢的了,我设计的这个作品,一定要将时间和空间留白,让观赏它的人能够结合环境自行进行想象,如果留白不够,想象就很难到尾,也就很难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听不太懂,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可能什么都懂,只要蒙梭的技能能为我创造出价值就够了,至于他是怎么创造出价值的,真的不重要。
我也没二话,立即催动鬼烛,将所有厉鬼全都收了回来。
说来也怪了,按说,没有演员的舞台应该是演不成戏的,可当我将厉鬼全都收回来以后,回荡在小镇上空的吟咒之音反而变得越发急促了。
不用特意去观察佘锦荣一伙儿的心绪,单从念咒的语气中我都能听出来,此时念咒的人已经惊疑到了极点。
惊疑,通常来说是恐惧的前奏。
而恐惧,往往是疯狂的前奏。
疯狂通往灭亡。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神经病,因为当我听到念咒人的声音越发惊疑的时候,心中竟然浮起一股很强烈的舒适感,仿佛我此时听到的不是念咒声,而是一道每秒的交响乐。
一发现自己不太正常,我便迅速摇了摇头,刻意让自己冷静下来。
念咒声持续了很长时间才停下,在这之后,便听到城镇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已经用棍棒击打墙壁的声音。
这应该是佘锦荣一伙在破坏蒙梭画在墙壁上的那些咒文吧?
随着击打声变得越来越急促,我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按照我和蒙梭的设计,他在城镇里搞的这场行为艺术,不至于让佘锦荣一伙变得这么疯狂啊。
蒙梭显然也发现了问题,急急对我说:“老板,情况好像有点不会,飞鱼队的人好像和什么人打起来了。”
和人打起来了?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小镇中除了我们和飞鱼队之外,真的存在第三股势力?
我在心里盘算道,这不会是佘锦荣一伙想要引我们出去,特意做出来的局吧,可回头一想,就觉得这种想法不太靠谱,从佘锦荣一伙能被我布置在宅子里东西吓到来看,他们的判断力相当有限,应该无法意识到此时发生在镇子里的种种奇景,都是人为布置出来的,更别说引蛇出洞了。
也就在这时,镇子里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其强劲的邪气,炁量之大,邪性之复杂,都是我平生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