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顿时一慌,他口中的这位女神,不会是莉莉丝吧。
最美的少女,最可怕的梦魇,莉莉丝勉强附和这两个特点。
只不过莉莉丝不是什么少女,而是一个活了好几千年的老娘们。
心里这么想着,我嘴上却没多说什么,踏着步子便进了洞口。
本来我还以为,洞内应该就是个面积在两三百平的大空间,直到进了洞,才发现里面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甬道系统。
这里的甬道与甬道之间相互连同,每一条甬道的洞壁上都至少分布着五六个洞口,每一个洞口中,又是一条新的甬道。
这地方的道路错综复杂,走在里头,比走在海市的街巷更容易迷路。
万幸我带上了白虫子,要让我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摸索,我铁定得迷路。
因为实在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我便对白虫子说:“先去找你儿子,你指路。”
白虫子也没二话,立即抬起手来,为我指明通向孵化室的方向,没路过一个洞口,我都会在地面上洒一小撮朱砂。
路上我和白虫子攀谈了一下。
从白虫子口中得知,这个天然洞窟之后前半段错综复杂,后半段就是一条巨大的洞道,经由那条洞道,可以直接进入地底最深层,不过那里的入口一直由女神守护者,只有下层的人偶尔能出来,这一层的人却永远下不去,反正他们本来也不想下去。
孵化室就位于大洞道和甬道系统的交界处,那是一个空间相当大的地下广场,所有不满十六岁的孩子都在那里生活,等到他们年满十六岁,便会走出甬道,到被残垣断壁覆盖的战场上相互厮杀。
我问白虫子:“你今年多大年纪,什么时候有的儿子?”
“三十四,或者三十五,记不清了,”白虫子应道:“我是在每年一度的欢愉日认识我妻子的,我们运气不错,虽然只认识了一天,却有了那么一个孩子。在她怀孕期间,我一直在孵化室照顾她,直到她将孩子生下来。”
“也就是说,孵化室里不但有十六岁以下的孩子,还有孕妇啊。你老婆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白虫子的语气特别平淡:“生下孩子以后,她就被送回了战场,那时候她很虚弱,根本无法像平时一样作战,所以就死了。”
“卧槽,说起自己老婆的死,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呢。”
“为什么要伤心,如果我死在战场上,她也不会伤心的,毕竟人人都要死。”
忘了,咱们那个世界的道德标准在这里根本不适用。
虽说严酷的生存环境改变了这里的道德标准,却改变不了人类的一些本能。
想到这儿,我便问白虫子:“你有多久没见到你儿子了。”
一听我提起他的孩子,他便不受控制地笑了:“每半年见一次,每次我都会传授他很多战斗技巧,他对此很有天赋,而且从小就体格高大,就像他的母亲。”
前面说起妻子的死,白虫子还十分淡然,可此时再次提及自己的妻子,在他心中却浮起了一股淡淡的温存。
我笑了笑,问:“你希望你的儿子和你一样吗?”
白虫子想都不想就回应道:“不,他会成为比我更伟大的战士。”
“我的意思是,你希望他在这种永无天日的黑暗中一直厮杀下去,直到被人干掉吗?”
“这是我们的宿命。”
“你就说你想不想。”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你就说你想不想。”
“当然不想,我希望他能和你们这些地表人一样,安安稳稳地活过这一生。”
没错,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希望。
我正了正肩膀,让白虫子趴得舒服一点,而后说道:“做个交易吧,我帮你杀了女神和巴风特,你替我维持这一层的秩序,两年以后,我带你儿子去地表世界。”
白虫子顿时乐了:“我早就听说你们地表人经常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就凭你,是杀不死女人和巴风特的,他们会将你撕成碎片。”
我只是无声地笑了笑,没再废话。
这一层的群落生态和红狗他们所在的那一层还不太一样,都是强者为尊,但红狗他们信奉的,就是单纯的力量,而这一层的人信奉女神,那就不是单纯的力量了,其中还掺杂了一点神话信仰的成分。
想要掌控红狗所在的那一层,很简单,在众目睽睽之下干掉细鬼就行了,但同样的方法在这一层不完全适用,我不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干掉女神,还要靠一个当地的强人将我扶立为新神,只有以新的信仰代替旧信仰,才能彻底掌控这一层。
至于我能不能战胜女神嘛,反正我自己估计应该没问题。
不出意料的话,这位传说中的女神,和上一层的细鬼应该是类似的东西。
放心吧,那货绝对不可能是莉莉丝,就莉莉丝那洁癖程度,绝对不可能长期生活在这种臭气弥天的世界里。
连着穿越了七八条甬道,脚下的触感就开始变得粘腻起来,低头一看,地面上全是些半融化状态的蛛丝,这些东西一坨一坨地盘在一起,就像是趴在地上的粘面团一样,在这种环境里走得时间长了,脚掌上就会粘满蛛丝,有时候不得不停下来好好清理一下。
起初这样的蛛丝只在地面上团积,后来,甬道的道壁上也全是这样的东西,而且随着越走越深,蛛丝团的颜色的形状都在发生变化,起初他们是白色、丝状的,随和行进深度不断变化,蛛丝的颜色开始渐渐转暗,最后几乎变成了黑曜石一样的黑色,而且这时的蛛丝也看不出丝线的样子了,全都坨成了一团团的膏状物,这些黑膏子每一个都有拳头大小,乍看上去,就像是道壁上长出了层层叠叠的瘤。
脚下的粘腻感也消失了,代之以一种非常怪异的绵软,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被剥了皮的血肉上。
自打墙壁上出现黑膏开始,趴在我肩上的白虫子就一直在吞口水。
我靠,不是吧,这些恶心的黑瘤,难不成就是本层居民赖以生存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