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撒克逊和木叶慌张进入大帐时,两个人都傻眼了。
紧接着,雷蒙德后脚也踏了进来。他整个人顿时像是被石化住了。
只见沈瑶倒在地上。额头上冒了一个大洞,血还在外涌。
她脑袋旁边有块带血的砚台,鲜红得刺眼。
“沈姨,沈姨!”
雷蒙德停顿了一秒,立马上前查看,发现她已经回天乏力了。
“首相,这就是你说的兵不厌诈!”
雷蒙德猛地起身,手指着撒克逊,全身发抖。
撒克逊则冷冷地看着他,并不作声。
“你,你太狠了!”
说完,雷蒙德一挥袖子,走出了大帐。
被迫和袁清一对决,本就令雷蒙德大为不快。如今,沈姨被逼死,他更是怒火中烧。
雷蒙德还突然忆起,自己曾经到袁府上做客几次。每一次,沈瑶总是对他问长问短。
在路上,雷蒙德想起这些,心里的痛苦和内疚就更重了。
大帐里,木叶发现,桌子上还有一封信,正是刚死去的沈瑶,写给袁清一的。
木叶急忙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清一,见字如面。有些事,你认为是对的,那就去做,毫无顾忌地去做。娘很好,勿念!”
“她写了什么?”
撒克逊有些恹恹,有气没力地问道。
毕竟,逼死沈瑶并非他所愿,但木叶却答非所问。
“恭喜首相大人。”
“你是不是糊涂了,喜从何来?”
“喜就在这封信上啊。首相还记不记得,上次模仿赵季笔迹的那个人?”
“你是说陈斌。”
“没错。这次我把他也带来了。老太太虽然死了,可刚好留下了这封信。
只要让陈斌好好揣摩揣摩,模仿出来她的亲笔信,没有九分,也有八分相似,再把老太太的饰品摘下来,一并送给袁清一,由不得他不信。”
“好,妙计!你马上去找陈斌过来。哎,等等,先让人进来,把这里清理下,别吓着陈斌了。”
“是。”
撒克逊用力一拍大腿,立刻转忧为喜。
……
四天之后,泾阳城的衙署中,袁清一长叹一声,望着桌子上的盒子发呆。
他的眼神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盒子里面是些女人的饰品,有耳环、手链、戒指。盒子旁边放着两封信,是袁清一刚刚放下的。
刘志天见他神色凄凉,便把那两封信拿过来。旁边的穆青烟也把头凑过来看。
两人一看完,不禁都大吃一惊。
这两封信,一封是袁清一的母亲沈瑶的亲笔信,另一封则是撒克逊的劝降信。
“这些,是沈夫人平常戴的饰品?”
“一点没错。”
袁清一又轻轻叹了一声。
“袁将军,都怪我的手下办事不利,没找到沈夫人。”
虽然袁清一已经对外宣称,自己是齐天大帝。
但傅星峰、穆青烟等人还是叫他袁将军习惯了,改不了口。
看完信后,穆青烟难过地低下头,心里十分内疚。
在营救袁清一、傅星峰、刘志天三人之前,她已经把袁清一的妻女,送出京城。
同时,她也派人去袁清一的老家,寻找他母亲,却扑了个空。
袁清一府中的管家——黎尘丹害怕被人找到沈瑶,就把沈瑶接到自己朋友家里居住。
谁想到,此刻却落入朝廷的手中。
“穆姑娘,这事不怪你,只能怪我没把母亲照顾好。你把我从天牢里救出来,便是袁某的再生之恩了。”
袁清一转过头,又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快把傅将军找来。”
“是。”
过了一会,傅星峰走了进来。
“义兄,你找我?”
“你先坐。”
“好。”
袁清一环视三人一圈,便站起来叹道:“袁某这一生纵横四海,也算是不枉此生。尤其是最后一段路,还能和你们携手同行,更是觉得三生有幸。”
傅星峰一听,大为吃惊,劝道:“义兄不必泄气。如今我们虽然被困。但只要坚持下去,说不定会有变数,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袁清一摇摇头,说道:“我母亲如今落入敌手,我不得不单骑赴约。今后的路就靠你们去闯了。”
“义母,她,她怎么啦?”
刘志天默不作声,将两封信递过去。
傅星峰一看,顿时面如土色。
“就算是沈夫人落入敌手,袁将军,你也不应单身去敌营。料想,他们也不会将沈夫人怎么样。”
“青烟,说的是,应该以大局为重。”
“义兄,倘若真要去,就让我替你们去。”
“你们不要多劝,我意已决。”
袁清一转身过去,望着头上牌匾的“替天行道”四个字出神片刻,说道:“我身为朝廷命官,被迫起事,已是不忠。母亲在敌营,若置之不理,那是不孝。
几次交锋,败于敌手,又是无能。再拖累你们,便是不义。情势至此,我再苦苦坚持,更是不智。我袁清一已是不忠、无能,岂能再做一个不孝、不义、不智之徒。
我离开泾阳之刻起,你们就准备突围吧。将来若有机会,再徐徐图之。若没有机会,你们就逃到蛮地去吧。”
“义兄!”
“袁将军!”
袁清一摆了摆手,不再说话,从后堂门走了出去。
屋里,傅星峰、刘志天、穆青烟三人相视,都是满脸苦涩,偏偏又无可奈何。
8月13日的戌时,泾阳城的大门打开了。
有一骑从里面冲出来,上面坐着的正是袁清一。
他不停地扬鞭,让马跑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敌营。
一路上,敌方军士移开拒马,打开营门,让袁清一进来。
快接近军营大帐时,早已等候多时的木叶远远摇手,示意他停下马。
“袁先生,麻烦下马喝杯茶。”
袁清一点点头,顺手将缰绳随意交给一名敌营军士,便随木叶走入一个小营帐。
里面正放着一杯茶。袁清一也不多说,上去就将茶水饮尽。
“袁某一个求死之人,也值得在茶中放七仙花香?”
木叶悠悠地说道:“我听闻困兽的最后一博,更是骇人。首相地位尊贵,我当下属的,总是要考虑周全一些才好。”
袁清一冷冷一笑,不想和他多废话。
“茶,我已喝了。我娘呢?”
“袁先生莫要着急。撒克逊首相说了,先和你谈谈,再让你们母子相认。”
“他人呢?”
“莫急,莫急,袁先生先坐一会,消消气。”
不论袁清一问什么,木叶总是笑嘻嘻的。
他长得就有点慈眉善目。这一笑,有几分像庙里的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