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刚从灾区回来,你不说给我接接风也就罢了,怎么我亲自登门给你送礼,你还对我翻白眼!”赵轩佯装委屈。
荀飞扬仿若没听见他的诉苦,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继续教儿子写字。
“我这不是救灾回来,圣上给我官升一级,我娘非得给我办个宴会,我这亲自来给你送帖子。”说着,赵轩从袖笼里掏出烫金的请柬,搁在一旁的桌上。
“好,放下吧。”荀飞扬淡淡道:“这次可别有什么不长眼的丫鬟再来拉扯我的衣裳。”
“哎!” 赵轩一听这话,急得直跺脚,“我说,这事得过去七八年了吧,你怎么还提,没意思了啊。”
荀飞扬噗嗤一声,赵轩才意识到荀飞扬是在跟自己玩笑。
赵轩趁机讨好,又掏出一把精巧的小弓:“乖干儿子,看叔叔给你带什么了,上等檀木做的小弓,以后你跟着爹爹练箭,肯定用得上。”
荀翊眼睛一亮,
荀飞扬看出他的心思,即使儿子再聪慧也只是一个孩童,他不会抑制孩子爱玩的天性,
“拿着吧,先去玩会吧。”
“谢谢爹。”
“谢谢叔叔!”荀翊又开心的给赵轩道了个谢,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满心欢喜地慢慢退了出去。
“你这儿子跟你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赵轩揶揄道。
荀飞扬邀着赵轩坐下:“我倒是希望他能随他母亲些。”
“你真不打算再续弦了吗?” 赵轩微微前倾身子,目光诚挚地看向荀飞扬,轻声问道。
荀飞扬摇了摇头:“我只要她。”
“你这是何苦呢。”
赵轩不知道荀飞扬为什么坚守着一个人,他从未见过荀飞扬口中那位亡妻,也不了解这位亡妻有多好。
他只知道荀飞扬守着这份执念,多年来形单影只,他这个做兄弟的,也难免有些担心。
“嗳,你知道我这次去南方见到谁了吗?”眼见气氛有些压抑,赵轩引开了话题。
荀飞扬抬了抬眼皮,瞥他一眼:“有话直说。”
赵轩立马来了精神,脸上挂着神秘兮兮的表情,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可听说过,江南青阳县有座望江楼,望江楼有位金娘子?”
荀飞扬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喉,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几年但凡去过江南的权贵哪个回来不夸赞一番望江楼,京城中那些专卖稀奇物件的产业,听说可都是她的。”
“想来是个有能耐的主儿,只是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荀飞扬又道。
“之前一直以为像她这样做这么大生意的女子,是个老谋深算的老太太,再不济也得是个成熟稳重的中年妇人。”赵轩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摇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娘子,瞧着也就二十出头,那模样生得更是出众,关键是她身上那股子韵味,啧啧啧,看一眼人就酥了。”赵轩半闭着眼睛回味。
“怎么,你瞧上人家了?”荀飞扬看赵轩这个样子,也开始打趣起来。
赵轩听闻,立马睁开双眼,眼神清亮:“我哪有那般福气哟!不过……还真有人瞧上她了。”
“你不妨猜猜是谁,这人呐,咱们都认识。”
赵轩故意卖起关子来。端起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
荀飞扬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下文。
“是郑行知!”赵轩等不到荀飞扬的催问,便放下茶杯,狡黠地冲荀飞扬眨眨眼。
“是他!”荀飞扬显然也没想到。
“你敢信,文官清流家养出来的嫡子,这么一板一眼、循规蹈矩,吃几口饭都有定数的人竟然向一个商户女提亲。”赵轩边说边摇头,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
“这女子还真是有本事的,竟能让郑行知这样的人去提亲。”荀飞扬也有些不可置信。
“谁说不是呢 。就是偷听到一半就被人发现了,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人家应没应。”赵轩继续道。
“成不成的与咱们何干。”荀飞扬神色淡淡,不甚在意。
“我就是好奇!我跟你说那个金娘子……”赵轩还想接着往下说。
荀飞扬出言打断:“行了,别人的事情我可不感兴趣。”
柿子椰 你记住你今天的话。
说了好一会子话,赵轩才离去,临走还朝他炫耀带来的好东西,是一套琉璃酒具,的确是好东西,在京城这一套下来需要百两银子。
“郑奇,把这套酒具送父亲那去吧。”
荀飞扬叹了口气,父亲的身子越来越差了。
……
三月后,靖渊十三年六月
大楚皇帝顾珲收到了一封密奏,
密奏正是来自青阳县,
顾珲展开密奏,越看神色越凝重。
这个郑行知,顾珲是知道的,世家少有的有真才实学之人,不愿留着京城,反倒自请去了地方。
能令他如此的,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若真如此……
“派人去青阳县好好查查这奏折上的人。”
“若是属实,请人进京……”
……
望江楼内,雕梁画栋间,曲承欢与郑行知相对而坐。
窗外,江风轻拂,带起几缕薄纱帘幔。
曲承欢望向对面的郑行知,轻声问道:“郑大人,皇上真能应允,召我入京吗?”
郑行知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意,从容不迫地放下手中茶盏,目光笃定地看向曲承欢,朗声道:“曲姑娘但放宽心,姑娘此举为国为民,皇上圣明,只待时机一到,旨意必然下达。”
“既如此,那承欢便静候佳音了。” 曲承欢盈盈起身,素手轻抬,擎起酒杯,朝着郑行知盈盈一敬。
曲承欢知道郑行知颇有家世,就在前些日子,她特意托付郑行知向皇帝呈递密奏,
恳请这位官场郑大人设法,好让圣上将自己征召入京。
郑行知举杯回敬:“我只是不明白,姑娘若想去京城直接去便是,为何绕这么大的圈子。”
“我与人有约,此生不得踏入京城。”曲承欢回道,“若此番是帝王亲自召见,皇命难违,自然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