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庆连脸色一僵,赶紧冲着刘芳梅一使眼色。刘芳梅夸张的扭着腰走出来:“哟,二位大爷,这位姑娘不会唱堂会。她不是我们这一伙的,她是外人。我会演堂会,我和你们一起去。”
在尚美云没来之前她也算是遇春戏班几个台柱子之一,相貌身材那是没得说。不过这会儿有尚大美人在那儿比着,俩鬼子对她没啥兴趣,看也没看,直接就向着尚美云围了过来:
“跟我们走,堂会!”
“放心,我们给钱,很多很多钱,大大滴!”
尚美云横眉立目:“你们滚开!不然我要动手了!”
人漂亮,就算是发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根本就没有什么威慑力。两个鬼子也真是贱,看到女孩这个表情竟然比刚才还高兴,竟然伸手去拉她。
尚美云心里话:这可就怨不得我了!
她手上是真有功夫的,上面一拳打过去,鬼子歪头一躲,却没料到女孩脚底下一勾,直接就放倒一个。紧接着身子顺劲往下一蹲,一个扫堂腿就放倒了另一个,转身就出了门。
俩鬼子气得哇哇大叫,他们在门外还有两个手下,是会社里面的日本雇员,听到招呼立刻就向尚美云扑过来。女孩知道这时候不能退,得赶紧冲出去,不然前后夹击就跑不了了。
她憋足了劲,迎面一脚蹬在一个打手的胸前,将他踹飞了两步。胳膊和另外一个打手一搭,借着他往前冲的劲儿将其甩进了屋里,转身撒腿就跑。
屋里两个鬼子也追了出来,大喊大叫,两条小短腿倒腾的倒挺快,居然一点都没落下。
出了茶园就是热闹的商业街,开了很多会社,商行。这会儿正是下午六点多钟下班的时间,来来往往的鬼子还不少,看到两个鬼子追一个漂亮女孩,有好多心怀恶念的就高兴起来了。把西服领带一松,夹着皮包就在后面追:
“花姑娘啊!偷东西啦!”
“抓住那个女贼!别让她跑了!”
尚美云有点慌,不管是谁遇到满大街都想抓自己的人,没有不慌的。如果王丰在这儿肯定会形容说女孩像是陷入了丧尸群,有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尚美云一拳打倒一个扑上来的西装职员,转身逃进了一条小巷。
这可不简单,有过在街头打架经历的人都知道,就算是男人打男人也不见得能一拳把对方打出去,十有八九会被对方纠缠住陷入拉扯当中。女孩这一下的爆发力和击打的部位都恰到好处,这才显出了效果。可是,这已经是她短时间里第二次爆发了,耗费了她极大的体力,就连奔跑都踉跄起来,被后面的鬼子迅速接近。
街口站着两个阿三巡警,兴致勃勃的看了一番热闹,见没人影了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抓人罚款上。什么?救出那个无辜的女孩?哪有这回事?没见到这是抓贼吗?他们不跟着去抓人就算不错了。
一群人刚消失,王丰就拉着黄包车来到了丹桂茶园门口。
他现在上的是白班,前一阵子主要的工作就是早上接小亚力山大去上学,中午接他放学,然后整个下午拉客。
最近这两天战事紧急学校都停课了,他基本上整天都没事。生意也不多,干脆就提出要主动接送尚美云去戏班排练。
现在的环境实在是太乱了,逃进租界的百姓大部分都是安分守己的,但里面也有一些为非作歹的,浑水摸鱼的,治安情况急剧恶化。再加上那些日本侨民变得愈发嚣张跋扈,一个漂亮女孩独自一人在路上走太危险了。
王丰把黄包车停在茶园门口,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出来,不禁有些纳闷。偷偷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块机械手表,正是姑父家传的那一块,和现在的这个时代还挺配。
都已经6点20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正在这时茶园里走出一个大个子,站在路口东张西望,显得特别焦急。王丰心里一动,凑上前去问道:“这位大哥,里面遇春戏班什么时候结束啊?一个姑娘包了我的车,现在已经过点儿了。”
那人正是扮演武松的邢阔山,闻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走吧,等不到了。日本人抓她去了,唉,也不知道这会儿她逃出去没有。”
王丰立刻就急眼了:“大哥,这是怎么回事?美云她人呢?”
邢阔山诧异的看了一眼王丰:“你是尚姑娘什么人?”
“哎呀,你就别耽误时间了,赶快说她到哪儿去了?”
邢阔山急匆匆道:“日本人想拉她去唱堂会,她不干,打倒两个人就逃跑了。班主现在还在里面和两个鬼子纠缠不清……”
王丰再也顾不得听他啰嗦,拉车就走。
这个点儿天色还很亮,马路上行人匆匆,根本就看不出来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这到哪儿去找人?
不行!就这么拉车满马路寻人效率太低了,不等找到说不定尚美云就遇害了。
王丰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把黄包车往枪房里一放,抓起一件白衬衣穿在身上,又套上一双皮鞋,就这么穿着大裤衩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如今正是只敬罗衫不敬人的时代,不稍微改改装扮什么也问不出来。
他跑到路口的两个阿三巡警面前,直接用英语问:“刚才看没看到一群人追一个女孩?”
穿衬衫和皮鞋,虽然说和那条灰色的大裤衩有些不太搭配,但架不住这位说的是英语,那肯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俩阿三没表现出多恭敬,但是也没胡扯,直接就指着远处那条巷子,说半小时前有一伙人跑了过去。
王丰撒腿就跑,穿过整条巷子也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他急眼了,直接从枪房里面拉出那辆唯一的山地自行车,踩风火轮一样蹿了出去,在附近的大街小巷一团乱转。
这个时代自行车已经不是个稀罕物件儿,但是这一辆来自后世的车外形厚重敦实,就像是一个长满肌肉的壮汉,和当下人们常见到的车风格迥异,有一种特别凶猛的感觉。
当王丰蹬着车子从远处接近的时候,基本上没人在意;等到车呼啸着从身边一掠而过,人们看清细节感到惊奇,反应过来回身再去看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车子在附近几条街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王丰脑门上的汗刷刷的流了下来:怎么办?难道尚美云没救了?
实在没招了,他掉回头又向茶园骑去:还得找那个大个子问一问,究竟是哪里的日本人想开堂会?
绕回到愚园路,还没回到茶园门前,他便看见路边一座办公楼前张灯结彩,拉着硕大的横幅:热烈庆祝,什么什么会社15周年!
庆祝?堂会?
看着门前进进出出的和服们,王丰当机立断把车拐进了一条小巷。
甭问了,肯定就是这一家!
在会战进行到如此紧张的时刻,除了这帮鬼子,也不会有别人家这么大肆庆祝的了,绝对就是他们抓走了尚美云。
王丰反倒冷静了下来:如果要遇害,美云早就遇害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行!鬼子,你们等着的!
这一刻,他血贯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