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归说笑,苏家兄弟干的这些事虽叫人拍手称快,却始终惹恼了长辈们,主要参与者全被关进祠堂,另一些出谋划策的姊妹则另被禁足惩治。
宋夫人昨日留宿在苏家,今日一早便趁乱将苏文真扮成婢女带了出来。
苏文真说:“叫上你家的护卫,去我那院子暂住。这街上人多口杂,你们兄妹住在此处我不放心。”
这点盛临乐乖乖听老师安排,吃完饭就去拿行李。
“不等我二哥吗?”
盛临乐起床随手绑的马尾坠在脑后,苏文真想上手给她解了重新梳头,盛临乐灵巧避开,咧嘴笑了下:“老师,我想买两身男子的衣裳。”
江渝民风彪悍,城里女子也经常有着男装着游逛,苏文真以为盛临乐是瞧见别人穿觉得新鲜,领着她先去了隔壁街的成衣铺。
大鹅在路上连续跟着颠簸了几天,这会儿都还没恢复精神,难得没黏着她,乖乖在马车上休养精神。
从成衣铺出来,盛临乐已经换了一身浅石绿的圆领窄袖长袍,因衣摆偏长,腰间还提了一块用护腰紧紧系住。
宋夫人不禁笑说:“倒是有点俊俏小郎君的风度。”
盛临乐学盛二哥,装作手拿折扇,吟哦诵诗的模样,“自古英雄出少年,似水红颜惹人怜。”
这话一出,宋夫人和苏文真双双愣住,自相议论:“这诗是谁写的?怎么我不记得作者是何人?”
“我亦不知。”
盛临乐倏然想起这是后世某电视剧里的,镇静地迎上老师的目光,说,“在街上听一书生念过这两句,我也不知原作是谁。”
两人也没怀疑,只是有些可惜无从知晓后半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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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临安是在半路接上车的,他在街上逛了不到半个时辰,买了十来样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其中半数都是吃食。
“这河虾新鲜出锅,蘸这酱油鲜甜得很,你快尝尝。”盛临安用竹签戳了一块虾肉,喂到盛临乐嘴边。
也不知他从哪儿买的,虾肉碰到嘴皮还有些烫嘴,盛临乐被投喂了好几口才止住他。
盛临安又翻出油纸包着的油果子,评价道:“这糖油果不如蓉城的好吃,炸得过火了,有些发苦。”
盛临乐就着戳虾肉的竹签扎了一块品尝,微微颔首同意:“是有点苦,还油腻得很,定是厨子没等油热就下锅了。”
一路上,两兄妹有模有样地讨论吃食,还煞有其事评价厨子手艺。
苏文真忍俊不禁,连心中多日积累的烦闷都消了几分。
她买的宅子临江,马车穿过小巷,又在曲径里拐了两道弯才抵达。
马车停驻,盛临乐恰时没忍住打了个嗝,一不小心就跟盛二哥一起吃多了。
宅子大门前三丈外就是斜坡悬崖,悬崖不高,垂直高度应该就两丈左右,斜坡下就是大片碎石遍布的江滩,江里还有渔夫在撒网捕鱼。
盛临安站在悬崖边欣赏江景,赞叹道:“苏老师这宅子选得也太好了,出门便是美景,这下面能去吗?我想去乘舟垂钓。”
苏文真指挥下人搬行李,转头嘱托道:“不能去。渝江看似表面平静流缓,实则水下暗流涌动,十分危险,就是水性极佳的人也容易出事。”
担忧盛临安少年意气听不进去,苏文真补充说:“去年大概六七个书生,自诩风流非要去泛舟,结果船还没到江水中央就翻了,到现在尸首都还没捞齐全。”
盛临安打了个寒颤,再看向江水的眼神,没了向往,多了一丝敬畏。
宅子许久没住人,下人们还在收拾寝房,盛临乐拉着盛二哥爬台阶消食。
江渝的房子很奇特,没有平原园林的诗情画意,它依山而建,青石板阶梯宛如潺潺流水,蜿蜒绵延而下,连接着上下错落的房屋。
这宅院本身就是一派风光。
盛临乐行至最上方,累得直喘气,豪放不羁地席地而坐。
盛临安还用袖子扇了扇灰才愿意坐下,“你穿了男装也不能如此不讲究啊,好歹也擦擦灰。”
登高望远,风景更好。盛临安平复好气息,顿时诗兴大发,手指一点一点敲着膝盖思索,正想到一句佳句。
盛临乐猛地站起来,指向山下,说:“二哥,你看那里,有一队人朝咱们这过来了。”
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盛临安诗没吐露出来,反倒打了个嗝。
盛临安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没好气地说,“一惊一乍地吓我一跳。”
“不会是苏家发现苏老师失踪,派人来找了吧……怎么还带着女眷,还抱着个孩子?”
盛临乐来不及多想,疾步往下赶。
兄妹俩走到门口时,苏文真和宋夫人已经把那些人迎进门了。
苏文真和宋夫人的神色无异,盛临乐默默松了口气:看来不是苏家的人了。
厅堂没收拾出来,他们只能暂时移步到厢房说话。
“曹斌,你带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苏文真一句话,炸得盛临乐呆若木鸡。
她没听错吧,这人是老师的前夫?那他旁边的女眷……难道是前夫的现任?
曹斌大刀阔斧往那一坐,“你出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帮你?”
当着现任的面,前夫竟然对前任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
盛临乐和盛临安大概率是想到一处去了,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结果动静太大,引得屋里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兄妹俩身上。
曹斌上下打量这两个长相肖似的少年,皱眉道:“阿真,这是谁家的孩子?”
苏文真看两人惊骇的神色便知他们误会了,可一时也不知从何解释她跟曹斌的关系,揉了揉额角,对曹斌随口道:“阿锦友人的孩子。”
“我的事能自己解决,你……”
曹斌打断她,语气愠怒道:“你能解决?就解决成这样?”
“现在江渝城里,谁不在议论苏、林两家的荒唐婚事,你的名声,苏家的名声,日后都不要了?”
苏文真最烦他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顿时也被激起了火气,拍案怒道:“什么名声?名声算个什么东西!”
“连自己都做不得主的东西,我去稀罕它干什么!那些虚名假誉,不过就是想枷锁住我,叫我听话求全,认命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