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朱棣中午在皇宫用完膳后,便秘密出宫,亲自去检测一下李景隆的办事成果。
场地,人手,材料……
下西洋可以赚钱,但是周期太长。
相反,贩卖精盐,不出数月,甚至是十多天就可以见到现钱。
这关乎自己的赚钱大计,当然要亲力亲为。
到了地方,是一处庄园。
并没有选择南京城腹地,而是远离城市边缘。
周围也没有几户人家。
保密工作很到位。
挑选的人手,朱棣也看过了。
战场上退下来的一些老兵,大多都是伤残人士。
若上阵杀敌有可能不行,但绝对能胜任提炼精盐工作。
看完之后,朱棣满意的赶了回去。
目前所有准备工作都进行完毕。
就差陈羽手中提炼精盐的技术。
下次去陈羽那边,商量一下,贩卖精盐的产业链就可以动起来了。
根据李景隆报告,上次给他的精盐,分到了各位勋贵与商贾手中。
初尝过后,获得了一致好评。
纷纷预留名额,表达购买意愿。
而且李景隆这家伙还贸然将自己最开始定的价格翻了两倍。
可反馈来看,那些勋贵不仅不觉得贵,反而觉得这钱花得值。
果然,平常让他们掏银子,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可是他们花钱享受的时候,那可真叫一个心甘情愿。
真应了那句: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想到这朱棣心中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到时候,恐怕每天进账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真是聚‘天下之财’。
恐怕李景隆也没见过这么暴利的生意吧?
要是将李景隆吓傻了怎么办!
朱棣坐在御书房中,罕见的走起来神。
目前还没有开始,心中却已经开始规划起有钱之后该干什么。
等南京城中精盐利润到手,必然先要购置一些首饰。
给徐妙云发一箱,后宫的妃子也该给一些赏赐。
一想到皇后徐妙云与后宫妃子在收到礼物之后,眼中那种仰慕。
朱棣心中就美滋滋。
然后再将剩余的钱,全部买火器与大炮。
等来年狠狠的揍漠北那群家伙。
让鞑靼部看看什么叫做大明的王者之师!
此时,宫殿外纪纲与一名锦衣卫交谈了一会,并得到一份奏疏后,走入御书房。
躬着身子恭敬的说道:
“陛下,宁王奏疏!”
朱棣回过神来,顿了顿。
下西洋海外派遣藩王的事情,他正准备去找宁王好好聊一聊。
没想到这家伙倒主动呈递上来了一份奏疏。
“宁王他本人怎么不亲自前来?”
“陛下,宁王与各地进京的王爷、还有朝中的数位官员在府上喝酒,醉了,所以只差人呈递上来了奏疏。”纪纲道。
朱棣此句话目的并不是询问宁王,而是询问锦衣卫对宁王情况的汇报。
朱棣延续了洪武时期令朝中文武百官谈之色变的锦衣卫。
命其渗透进朝中各个官员家中,检查百官。
其中就包括宁王。
朱棣听见这话,眼睛眯了起来。
宁王这家伙,奉天靖难打进南京城直到现在,两年的时间,一直都是本本分分。
临近中元节,反倒有些活跃。
这位十七弟,难道心中还有一些小心思?
朱棣思考良久之后,淡淡的开口道:
“呈上来。”
听到命令后,纪纲将奏疏呈递上去之后,然后站在一旁等待朱棣指令。
朱棣打开奏疏看了起来。
“臣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大兴下海之举?
大明富甲天下,江山万里,为什么非要到那个神秘莫测的海上?
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授人以柄?
皇上为什么要倾尽国力,徒劳无功!”
奏疏一上来四连问,直接给朱棣问迷糊了。
沉吟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了。
自己这个十七弟竟然也借用祖制名义,反对自己下西洋之举!
两年前,自己向他提出下西洋构想,宁王还非常支持。
如今,真是越活越回去。
朱棣叹气一声:“要想开创永乐新政,就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朕的十七弟怎也跟那些文官一样迂腐!”
下西洋本来目的就是为了赚钱!
如今更是有了陈羽提出的殖民地政策,带来的利益将是无法想象的。
而且与大明国运相捆绑,所以下西洋必须进行。
哪怕真正的是朱元璋仙灵,那也不行!
先前听见宁王醉酒写下这份奏疏,于是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陛下如此劳民伤财的远下西洋,是好大喜功,而非宏图大志,更何况太祖早有严令,片板不得下海,如今皇上竟要带头破坏组织,必然招致朝野上下的一致声音!
皇上变乱祖法,瞒天过海,难道就不怕别人说你是欲盖弥彰,阳奉阴违吗?
赶朱允炆,诛方孝孺,已令天下人胆寒,如今又要逆天而动,难道就不怕留下个千古骂名?”
朱棣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也可以说是黑了下来。
“混账!”
听到宁王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朱棣心中很是不爽,直接大怒骂出了声。
纪纲站在一旁神情紧绷,他对奏疏上的内容多少也有一些猜测。
无非就是朱棣当年没有履行当初的承诺,甚至最后宁王连封地都没了。
反倒是被朱棣以兄友弟恭的名义,囚禁在了南京城!
如今真的是借着酒劲将心中的不痛快,一次性的全部吐了出来。
朱棣缓了缓心情之后,继续看了下去
“当初靖难是以匡扶朝纲、恢复祖训为大忌,可如今刚刚登基,便假太祖之名,行拜祖之道,国力空虚,不管黎明生机,以下海巡洋为借口,求永乐盛世之虚名。
如此任性妄为的行径,上对不起太祖遗训,中对不起兄弟之情,下对不起黎明百姓,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兄成为天怒人怨、失道寡德的昏君。
臣弟不敢为求荣华富贵而欺君昧上,不敢为求一己之性命而辜负太祖的在天之灵。
臣弟可以为皇上死,为百姓死,为大大明江山死,但话不能不说,胸臆不能不表。”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
朱棣原本冷峻的脸上,瞬间被愤怒所笼罩。
“好,好啊!”
他猛地站起身来,紧接着,双手用力一撕,奏疏发出“嘶啦”声,碎成了几半。
可朱棣仍不解气,又将那奏疏狠狠的扔在地上。
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昏君。
而且虽然削藩的计策要改,但是朝中大臣都知道削藩必将会进行下去。
在这个紧要关头,宁王却在信中打起了大义甚至是当初自己举起祖义的名义。
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也不怪朱棣疑心重,而是宁王无论是能力还是影响力都不比他弱多少。
说不忌惮,那是不可能的!
纪纲在一旁看着龙颜大怒的朱棣,心中大惊,好久没有见到陛下发这么大的火了。
他当即单膝跪地道:
“陛下息怒。”
朱棣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叉着腰,沉声问道:
“宁王呈递上来这份奏疏的时候,可还有说其他的话?”
纪纲顿了顿之后,说道:
“皇上姓朱,臣弟也姓朱,臣弟以江山社稷为己任,此奏疏虽不入耳,但确是臣弟出自肺腑。”
朱棣听后一怔,眼底的杀意也悄然淡去。
“宁王这是还在为永驻京城一事心中存有怨气,只是没想到他骂起人的本事如此滔滔不绝。”
半晌之后,
朱棣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上。
“宁王骂的有劲啊,将这几年憋屈的话借着这次次醉酒全讲了出来。”
既然确定宁王没有想要造反的意思,那么也没必要动这位十七弟了。
但是第一次下西洋的藩王还是宁王最为合适,无论是能力还是影响力。
只是目前因为当初的承诺一事,搞的宁王心中有隔阂,有怨气。
如果不消除,藩王下海还是很难办啊!
突然,朱棣脑海中灵光一闪。
对啊!
目前贩卖精盐生意的准备工作已经都做好了,本来也想挑个时间去向陈羽商量一下开工的事情。
陈掌柜的对于大事上有着独到的见解,对于人性的掌控更是炉火纯青。
正好借着这次机会,问一下陈羽对宁王这件事情的看法。
朱棣对着纪纲命令道:
“背马,朕要出宫。”
“还有一件事,朕对待这份奏疏的态度先保密,任何人不得泄露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