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厉闻声扭头,看到一只利箭正对着他的头面射来,死亡的威胁令他大脑一片空白。
胳膊上一股拉力,狼厉身体不受控制的追着施力方向旋转,只呼吸间与大齐太子调换了位置。
处于死亡威胁下的成了齐太子。
狼厉心脏揪起,瞳孔不由自主的散大,眼看就要血溅当场,齐太子背后凭空出现一柄长刀。
‘叮——!’箭头犹如撞击在墙壁上,不能使强势的长刀动摇分毫,一撞之下瞬间失去无匹的威力掉落地上。
持刀人侧着身体,从太子背后探出,桀骜不驯一瞥,衅味儿十足。
齐太子笑容不改,一手牵着狼厉,一手牵着休屠单于
“快快入宫吧,父皇已经备好午宴为诸位接风洗尘了。”
礼官波澜不惊的迎着他们入宫。
狼厉从生死一线的无措中抽神,跟着齐太子的步伐往前跌了两步,金戈之鸣绕耳,他情不自禁回头。
只见兵甲整齐列队,如门前镇宅石狮子巍然不动,与刺客博弈的是另一批看似平民实则为精兵的齐兵。
号角声平稳庄重,礼官举止松弛。
一切如常,井然有序。
因为太过有序反而显得不正常。
狼厉头皮发麻。
他想到了在大齐书里读到的一段话——最简单的丝线,演绎最复杂的傀戏。
本来想挑刺的匈奴,个个缄默无声。
如果这是齐太子自导自演的下马威,他们反而不会温顺乖觉,但这不是。
刺客是匈奴人,是他们欲借机生事的借口。
按理说,齐太子绝不可能事先知道,现下发生的一切,便显得惊悚了。
休屠单于此行一共带了四个儿女,狼厉为长被寄予厚望。
他知道大父的野望和此行目的,只要他能令大父满意,回去后他就是大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因此狼厉在草原上就将齐太子当作自己的竞争对手。
刺客一事终于让狼厉正视了这位对手。
宫里的接风宴已经开场,匈奴与大齐的重要臣子都去前殿入座了,休屠单于与齐帝要进行礼节性的交涉攀谈。
等两人谈完了,作为压轴入宴,宴会才会正式上菜开始。
他们怎么谈就没祁元祚什么事了。
松了架子,小太子没骨头似的半躺在偏殿榻上,享受热乎的点心和奶茶。
羊奶与茶叶同煮,加龟苓膏、葡萄干、燕窝、蜂蜜。
配上红枣味儿的点心。
祁元祚仗着掉牙掉的晚,疯狂炫奶茶。
没一会儿,大皇子走进来
“苏长淮说没能留下活口。”
祁元祚轻啧一声:“红月楼有动静吗?”
大皇子挎着刀摇头:“没有。”
“或许红月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
祁元祚思忖一会儿:“把人撤回来,孤让方藻去接近她试试。”
大皇子点头应下。
祁元祚指了指桌子上的另一碗
“一会儿宴上少不了文争武斗,吃不饱的,赶紧填填肚子。”
大皇子闻言坐下,两人呼噜噜喝了一碗,这边刚吃半饱,侍者来寻请两人去偏殿入席。
祁元祚觉得自己像上班的牛马,这才刚歇一会儿,就要上班了。
之前参加宴席都是齐帝亲自带着小太子压轴入场。
这次为了大齐威仪,父子两人决定按规矩来。
当祁元祚迈着矜贵的步伐入殿,侍者领着他坐上与皇帝一般无二的高度。
区别就是他的位置只比齐帝低一点点,基本是齐帝伸个筷子就能够着的程度。
放眼俯视,他的哥哥姑姑,弟弟妹妹一个没少的到了。
祁元祚理解父皇与休屠较劲儿的心情,但是若这几人真是普通三岁小孩,他们除了哇哇哭和撅屁股拉屎放尿还会干什么?
再看匈奴那边儿,休屠单于四个儿女也都到了。
比起匈奴那边兴致昂扬,神色挑衅,大齐这边的皇子们各个神游天外,懒洋洋的。
三皇子磕着坚果挖苦大皇子:“大哥真是越活越不如了,什么时候追在太子屁股后头给人做狗了?”
大皇子冷言冷语:“你吃的是屎吗,说话这么臭。”
五皇子用坚果摆了四个人状
“一个独眼狼,一个剁唧唧,一个挂旗,还有一个……”
成了独眼狼的是嘴贱,也不瞅瞅自己几斤几两就敢用这种方式羞辱太子,大晚上射钗环显摆你了?!
白天被打的望风而逃,你怎么不说求爱了?
被剁唧唧的是缺心眼儿,太子连发三道军书让匈奴将长公主毫发无伤的送还,甚至答应割让嫁妆作为赔偿,你踏马要当着太子的面欺辱长公主。
剁你唧唧不亏。
说起剁唧唧,五皇子与六皇子吐槽这是太子这辈子继打人脸后的第二大爱好。
毕竟太子四岁的时候就能把祁多鱼的堂哥唧唧给剁了。
不知日后匈奴是否还有这个荣幸让太子亲自动手。
挂旗的那个,敢用大齐俘虏的人头盛水喝,依太子性子别说挂旗了,把你挂城墙风干都是你活该。
五皇子:“老六,还有一个怎么了?我想不起来了。”
六皇子思绪早跑了敷衍答:“让老大乱马踩死了。”
五皇子一指头抹了坚果人的头
“对。”
被踩死的是个公主,上辈子匈奴根本没有这个时候来大齐,他们是在六年后到来的。
那时候匈奴的蓝提尔公主被誉为草原的月亮,要与太子比驯马。
马匹被他们兄弟动了点手脚,害太子栽赃陷害大皇子,没想到把蓝提尔弄死了。
再次细数太子战绩,五皇子更加觉得大皇子有病。
太子此人,心狠手辣,残暴酷吏,邪道手段忒多。
大皇子重生后脑子一定被门挤了,竟然会觉得太子弱小无助容易被人欺负,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太子五步之内必见大皇子。
他们几人都跟着太子上过战场,因此对于那几个匈奴王子,实在重视不起来。
四皇子只上过一次战场还逃跑了,但他对狼厉太熟了,他就是找狼厉卖的大齐,不可能不清楚买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诚信交易,四皇子想让大齐完蛋,狼厉因为射眼之仇想让祁元祚去死,一拍即合,合作愉快。
即使五皇子看不上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能苟也是本事。
匈奴被打退后,蛰伏十数年没有骚扰边关。
谁能想到最后大齐内乱,匈奴还能掺和一脚。
随着一声陛下驾到,休屠单于到,宴会正式开始。
席间少不了饮酒,大齐的规矩就是喝完了酒再谈正事。
匈奴人更是海量。
单纯的歌舞助兴显得俗气。
投壶又太简单无聊。
燕射就成了宴客的有趣礼节。
大齐甚至有专门主持燕射的官职,就叫司射。
燕射又称三番射。
第一番射,只报告结果,但不计数;
第二番射开始计算射中个数,规则为射中但没有贯穿箭靶的也不计数。
最为精妙的环节在第三番射,要求配合音乐进行射箭,既考虑射中,又增加了是否与音乐合拍的规则。
齐帝与休屠单于定下,谁射的靶数少,谁就要罚酒,以壶为计量,少几个靶子就罚几壶酒。
一番射,是友谊赛。
看点是二番射和三番射。
二番射时,齐帝与休屠一箭定输赢。
随着司射的一声“看御射——”
两只箭矢飞速穿透草蒲。
一个
两个
三个
……
等箭矢静止,司射立刻去确认数量。
“大齐陛下贯十!休屠单于贯九!”
大齐这方一阵拍掌相庆。
休屠单于自叹弗如
“陛下千秋鼎盛,本单于力有不继,不如第三场换个比法。”
齐帝明知他的目的也没办法拂了他面子:“休屠单于想换什么样的比法?”
休屠单于:“不如就让小辈们乐一乐,我儿狼厉,射艺不错。”
狼厉立刻出来请命
“孩儿愿代父皇射!”
休屠让狼厉来射,齐帝也不能再上场。
否则就是齐帝欺负小孩儿。
大皇子一步站出来
“父皇,孩儿愿意陪狼厉王子尽兴。”
齐帝甚是欣慰,刚要答应。
狼厉王子道:“小王不想要你作陪,小王与齐太子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不知太子殿下可愿意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