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票的时候也不是个好天。在那么一片荒沙之地居然罕见的下起了大雨。”
李云淼的手轻轻一划，“我就像这样简单的划开了木笼，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之中走了出来，然后直接将两边的看守斩成了两段。
听到她的话，苏落僵住了。
当时的李云淼只有十六岁，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第一次面对绑架，在这样残酷的沙场之中，就能如此杀伐果断吗？
”听起来很奇怪是不是？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只是手挥了两下就有人死了。好奇怪啊……“
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感觉，李云淼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
“但是那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很踏实……那就是修为，那就是力量……那就是那些东西能带给我的，我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我能主宰他人的性命……这种左右一切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修行的意义。”
“没有任何不适，一种充实的感觉在我心中蔓延，于是我又开始动手。在他们毫无反应的情况下瞬间杀掉了数十人。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时战场上的叛军总共就只剩下千人不到，光是那个时候便被我出手斩杀了数百人……将军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迅速出手将叛军尽数诛杀。”
“就是这么简单，危机迎刃而解。在那之后的一阵子时间里，我一度认为我的修行就是为杀人而生。”
“我起初以为并不是我享受杀人的感觉，而是我的修为在那个时候能确确实实做的事情只有杀人。”
“父皇和母后总是说修行的意义有很多，不可妄下定论，所以我那个时候觉得修行就是为了这个。”
李云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或许是我的父母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我的母亲第二次进入了我的识海。出来之后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让我去我的师父那呆了一两年。”
“你的……师父？”苏落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从云姐口中听说这个称呼。
察觉到苏落的疑惑，李云淼点了点头：“虽然我实际上师承百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有许多师父。但是我本源的功法就是从他那儿得来的。他对清气的造诣如今也无人能出其右。所以实际上他算得上是我正儿八经的师父。”
“我的那个不正经师父了解了我的情况。他也没有对我说教什么，而是带着我出去走了一趟，顺便给我拿了一把剑。”
“……纯钧吗？”
李云淼点了点头：“不错，就是纯钧。一直到一年多以前，我都是跟着那个师父在外游历。为那些没有修为的老百姓祛除邪祟，或者是讨伐魔门……那就是我修行找到的第二意义，就是所谓的向善吧，为了苍生而修行。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
“……”苏落没有说话，而是感到有些怪异。原本的她是为了杀人，而后是为了助人……这些都是行为，没有办法触及到本源的东西。
“你……在外出游历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听到苏落问出这个问题的李云淼轻轻一颤，眼眸看向了苏落。“果然……你是不一样的。”
她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有一个地方是没有变的。杀人也好，助人也罢。我总是希望一切都像修行一样，在我的控制中……”
“我不喜欢变量的出现，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存在。我后来才意识到，我杀人不是觉得它有意义……而是我真的在享受掌控人命的快感……”
听到这儿的苏落这时候才发现了异样感。他很小的时候就学过人之初性本善。
虽然他自己并不赞同这种观点，一个人的人格绝大部分的因素都是后天塑造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情况就是一个人的人格也确实有先天的成分在里面。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完人。就像眼前站着的李云淼一样，如同天仙一般的完美容貌，能够力压一众天才的修行天赋，和想都不敢想的出身……
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样没有缺陷的人？
不可能的，所以她的缺陷和自己恰恰相反……自己的人格算不上多高尚，但是至少是健全的，问题出在了体质。
而她……她的人格先天就有问题，只不过是她的修行恰巧满足她的需求罢了。
那种先天的固执……不对，应该说是偏执，以及她对所有事情的掌控欲，那就是她先天上的缺陷。
这听起来不算什么，一般人最多也只能说是掌控欲比较强而已。
然而，越是一个看似完美的人，可能内心的不完美也就越大。大到她自己意识到之后都要将原本的自己给分割开，如同识海中的那轮黑日一般。
所以她的修行才会出现阻滞。她封锁了想要控制一切的自己，她自然就会觉得迷茫。
苏落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并不是她不知道自己的道该如何走，恰恰相反，原来的她恐怕对自己的道早就有了定义，这种事情不可能难到她。
而是因为她封锁了原本的自己，顺便封锁了自己对自己那个道的认知。
理解了一切之后的苏落轻轻叹了口气，也站了起来。
他总算是没有白忙活，至少搞明白了这一切发生的前因后果。
但是麻烦的就是接下来该如何解决。她现在发现自己无论是原本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都没有办法做到自己想要的那样控制一切，所以将自己全盘否定。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改掉这种控制欲基本是不可能的。
苏落看着眼前的李云淼，正打算想想该如何解决，却发现对面的李云淼也在看着自己，眼里透着诡异的光。
“……怎么了？云姐。”
“你知道吗，小落。我感觉有好多事情就像是只有你懂我一样……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无形的摆脱着我的控制，这样就感觉像是我被控制了一样，让我很不舒服。但是你不一样……所以无论周围怎么样……果然只有你，能让我和原本的我达成一致。”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双手从苏落脚下的沙子中猛地伸了出来，抓住了苏落的脚踝。
苏落猛地一颤，看着那双手，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看向了天空，依旧有色彩，但是那轮黑日却也突兀的出现在了上空。
随后，那双手的主人也从沙子中钻了出来。少女的面庞在苏落震惊的眼眸中展开笑容：“小家伙……没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