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凝视着夏启平静又深邃的双眼。
虽然感知不到丝毫的锋芒,但仅仅对视了几秒。
乍然醒悟的柳如烟,就完全不敢再看了。
立即拉耷着小脑袋,娇躯蜷缩回木椅,在心里气恼埋怨。
糟糕!
糟糕!
糟糕!
都第四次了!
这才多久,自己竟然又又又得意忘形了!
看到柳如烟黛眉紧拧,神色懊恼后悔。
好似真的是在自我批判,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
夏启摇头一笑,收回审视的视线,并没有再多言。
成年人的三观基本已定。
只能筛选,不能教育。
除非被超越极限的挫折磨砺重塑人格自我,有了新的领悟。
高桥凉子见夏启没说自己,而是先对柳如烟评价,连第一重的人生境界都没有。
当即就隐约明白,她的人生境界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很可能并没有第二重。
“启君的意思,我虽然认为‘剑在心中’,但是做不到将剑放在心中。
因为我的人生境界还不到第二重。
所以需要继续坚持,不要妄想一步而‘得’,先‘守’住立下的目标?”
夏启对高桥凉子的“自知之明”不置可否,反而继续说“剑在何处”的问题。
“我不会剑道,对剑也没有多深的理解,但我有自己的看法。”
“请启君指教。”
高桥凉子站立起身,双手交叠放在了腹前,姿态端庄地对着夏启恭敬行了一礼。
“不必如此,个人愚见罢了。”
夏启微微侧身,仅仅受了半礼,等高桥凉子重新坐下,才温言继续述说。
他先给剑下了一个明确的定义。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美丽的语句都无法将其掩盖,这都是事实。”
夏启的左手仍旧保持轻按,平放在腿上的剑鞘。
另一只右手用指腹轻轻摩挲剑柄。
“而剑既然是凶器,那就需要一定的执剑手段,防止出现误伤。
剑越是锋芒,人的执剑手段就越是要高,否则最后必定反受其害。
而对于人和剑的关系。
剑在心中,剑主人,剑在手中,人主剑。”
“人主剑?剑主人?剑……人……”
高桥凉子低首喃喃自语,沉吟片刻,突然美眸一亮,目光灼灼地望着夏启。
“启君刚刚还说了人生的境界,这其中是否也有关系?”
“对,人生境界和用剑境界也类似。”
夏启微笑颔首,继续说道:
“人生的三重境界,山水就如同握在手中的剑。
第一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的是山水,也是外在的剑术,以剑术为身,外斩有行之敌。
此时的剑才刚刚被拿在手中,用剑懵懵懂懂,初学乍练。
第二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的不是山水,是内在的剑道,以剑道为心,内镇无形之魔。
此时的剑已经被放在了心里,用剑存乎一心,炉火纯青。
第三重,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看的还是山水,外习剑术内修剑道皆至化境,身心合一,超凡入圣。
此时的剑又从心里回到手中,用剑入神坐照,返璞归真。”
“剑术、剑道……唔~,原来如此。”
高桥凉子神色庄重的耐心听完,缓缓点了点头,好似有所领悟。
一边的“用剑小白”坎蒂丝,见高桥凉子就用剑知识和夏启打的越来越火热。
她心里的妒忌和不满也越积越多。
直到实在是忍不了,立即找了一个由头,噘着粉嘴,故意娇声插嘴道:
“夏启,我见到不少用剑高手,的确有不少人只修剑术,但他们的实力看上去也很强,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夏启视线扫过还在低头细思的高桥凉子,对“好奇”的坎蒂丝笑温声说道:
“或许有人单单只依靠剑术就可以臻入化境,达到人剑合一。
但如果他那时仍旧认为‘剑在心中’,那他必定是凶厉桀骜之人。
剑属利器,若利器在身也在心,当然百无禁忌。”
“哦~……原来是这样呀~!”
坎蒂丝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懂,乐呵呵地斜了一眼高桥凉子。
美眸半眯,对夏启娇音笑道:
“刚刚凉子那种以极致痛苦盲目追求力量的疯狂做法。
其实是因为剑道境界还差了一点。
嗯~,她之前也是认可‘剑在心中’,所以才会那么的百无禁忌喽~……”
“……”
高桥凉子还是第一次,被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姬友背刺。
当即诧异抬头,深深看了一眼曲解“剑在心中”含义的“无知小白”坎蒂丝。
但她性子清冷,并未解释什么。
“……”
夏启洞若观火,但他不想管闲事。
没有纠正坎蒂丝的或真或假的“误解”,继续对高桥凉子就事论事地说道:
“你之前贪心作祟,致使心神蒙昧,决定剑走偏锋。
想要以痛苦的‘捷径’来沟通灵剑的灵性。
这本就与灵性纯净的本意相违背。
你越是贪婪、执着,灵剑的灵性也越是会被‘污染’。
你不断地积累贪婪的负面情绪,和你相性的灵剑也会变的贪婪成性,甚至反过来强化你的贪念。
而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你也会更深层次地再去‘污染’灵剑的灵性。
灵剑与宿主,本就是相互影响、相互促进。
贪嗔痴,人之三毒,由此‘祭剑’,还要连同封印咒文一起炼化。
那当本应纯净无暇的灵剑真的出世,它也一定会变成一柄凶剑。
而凶剑……又怎么会有主人呢?”
听完夏启的讲述,高桥凉子犹如醍醐灌顶,知道自己急于求成犯了大忌讳。
她这个灵剑使用者自身的性格情绪不纯净,是造成灵台蒙尘的主要原因。
灵剑的灵性先天通明、纯粹。
只是自动回应她的强烈心意,把她的负面情绪放大了而已。
以至于未来出世的灵剑,将会成为一把凶剑。
而凶剑只会反噬宿主。
它没有剑主,只有剑奴。
所以启君刚刚才说她只是灵剑的相性者,而不是灵剑的主人。
“多谢……启君的教导!”
高桥凉子再次端庄起身,素手交叠放在小腹,文静典雅对夏启又行了一礼。
态度比上一次更恭敬,如同贤妻对自己心爱的丈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