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中枪治疗的那段时间,没有人敢透露给他,也许他再也没有机会好起来的消息。
温执玉还能平静地生活。
正常的吃饭睡觉,正常的接受治疗。
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后,温执玉的世界再度破碎了。
为了散心,舒缓自己的情绪,温执玉在治疗期间,第一次坐着轮椅外出了。
他去到了港城郊外的一处小山庄,却在那里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谢宴和。
意外发生得太突然,温执玉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赶快离开这里。
他已经顾不上思考为什么谢宴和会出现在这里。
跑!赶紧离开!
趁谢宴和还没看见他。
绝对不能被他发现自己腿受伤的事情!
尽管温执玉在来这里之前已经伪装了一番,但作为宿敌,谢宴和不可能认不出他。
慌乱、急迫都化成利剑,刺进他的腿里,但温执玉却只能坐着轮椅拼命挣扎。
他从来没有这么身不由己的丢脸时刻。
他无比痛恨自己站不起来的右腿。
失意地回到宅子里,却撞见秦翊在和自己的私人医生聊着什么。
他靠过去听,却得知了自己再也站不起来的事实。
“即使少爷做康复训练也不行吗?”
“你知道的,他的情况,连康复训练都做不了。”
最后一丝希望磨灭。
接连的不幸和打击,彻底击垮了温执玉。
事实上,这段时间,针对他的刺杀和袭击频繁了不少。
似乎是有人已经得知了他残疾的事情,特意派人来搅乱他的内心,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成功了。
这也是为什么治疗了这么久,温执玉都没有出过温宅的原因。
随时都有一种会被人杀死的那种恐惧感。
即使是在从小生活长大的温宅,温执玉都变得小心谨慎,连吃饭睡觉都变得不安。
会不会有人在里面下毒?会不会有人闯进来捅他一刀?
极度的敏感,让他无法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秦翊。
害怕有人会泄密,他派人去监视每一个在温宅活动的佣人。
随着佣人数量的不断减少,温执玉心中反而更加焦躁。
将这些所有的负面情感统合在一起,温执玉彻底地变成了一个疯子。
也不是没有想过一了百了,但他却不甘心。
温执玉一直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只不过以前都被他温文尔雅的表面所隐藏了而已。
现在剥开表皮,露出内里的野兽,温执玉偏执地想要得到家主的位置。
如果被人知道残疾的事情,就有可能会被剥夺家主资格...
那他就让所有知道真相的温家人闭嘴。
成为一名优秀的家主,一直是他的执念。
去夺下家主的位置吧,温执玉,就像母亲一直以来说的那样。
不管使用什么方法,不管自己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
这就是,惨不忍睹的,最为深沉的,幽深无边的黑暗。
————————
“...”
好像真的有点可怜诶...
林枳夏倒不是圣母心泛滥,只是觉得温执玉的心理和之前的自己很像罢了。
不过可怜归可怜,人还是很贱的。
林枳夏永远不会忘记昨天,温执玉拿枪对着她的头。
“所以,我可以在这栋房子随意活动了吗?”
“是的。”
于是接下来的两三天,林枳夏天天出去转悠,很快就将温宅的构造摸透了。
但可惜的是,林枳夏还没有找到破绽,可以让她从这里逃出去。
不过除了没有发现温宅的漏洞外,林枳夏这几天的收获还是很多的。
短短两三天,她已经和宅子里的几个女佣打好关系了。
只不过她们似乎都不会说话。
偌大的宅子,所有人都安静地工作着,难免不感到寂寞。
温执玉似乎不怎么出门。
每次林枳夏出去转悠,他要不是在卧室里关着,就是在书房里锁着。
这天,她如往常一样在宅子里乱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温执玉的房间门口。
和往常不同,他的卧室门微微开着。
林枳夏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却意外地发现,温执玉正坐在床上,秦翊站在一边给他汇报着工作。
居然在房间里面,她还以为温执玉现在在书房里关着呢。
“长老会那群人,目前没有发现异常。”
“林枳夏小姐私下和谢昀庭联系了,目前谢家还没有起疑。”
“谢宴和那边,可能已经知道您绑架了林小姐了。”
“不过,他暂时被我们的人绊住了脚,抽不开身。”
室内昏暗,加上林枳夏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温执玉的表情。
“呵,消息倒是来的快。”
“你接着派人去对付他,能拖一阵是一阵,最好拖到谢家那边起疑。”
那声音凉薄而低柔,带着散漫,但却让人不自觉信服。
这时候,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稳重、成熟的温家继承人,做任何事都杀伐果断,说一不二,和昨天那个阴湿变态男简直判若两人。
林枳夏站在门口,打算默默离开。
偏偏这时...
“是。”
秦翊微微颔首,转身打算离开,一回头,就对上门缝间透过来的,林枳夏的眼睛。
“林小姐。”
他语气礼貌,但眉头紧锁着,似乎因为发现她在门口偷听而感到不悦。
他迈步走来,在合上门之前,示意林枳夏暂时不要离开。
不妙。
林枳夏转头四处望了望,突然在走廊中间的置物桌上,发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东西。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卧室的大门再度打开。
“林小姐,少爷请你进去。”
他微微欠身,还算是比较客气。
林枳夏攥紧手中的东西,往里走。
“秦翊,你先出去吧。”
坐在床上的温执玉温声开口。
“可是...”
秦翊跟在林枳夏身后的脚步一顿,眉头瞬间锁起,很是不赞同。
“这是命令。”
温执玉的语气仍是淡淡的。
“是。”
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秦翊才终于认输地低下头,转身离开。
房间的门被打开,外面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又很快再次被隔绝在外。
林枳夏不太习惯这种阴暗的地方。
她低头看了眼温执玉,心中想到。
老是在这种地方生活,不抑郁都会变抑郁。
难怪明明温执玉说话还算和和气气的,她却总是觉得温执玉给她一种阴湿感呢。
“你待在这么黑的地方,不会不舒服吗?”
林枳夏往床边走的动作微微一顿,调整方向,走向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