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宸继续言道:“封氏一族盘踞江南经年累月,不仅垄断了江南水运,且江南各行各业都有封家的影子。”
“封家势力如今可谓盘根错节,孤若贸然将其连根拔起,势必牵连甚广,致使江南动荡不安,黎民百姓首当其冲,此乃孤不愿看到的。”
“是以,孤决意仅惩有罪之人,不兴株连,不滥杀无辜。但封家财产,需尽数充入国库。”
“至于你与你那几个兄弟,虽罪孽深重,死不足惜,然怎么个死法,孤可以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闻听墨宸一番坦诚之言,封朝安自知已无活路,但若能保全封家一丝血脉,不致绝嗣,也算是对得起封家列祖列宗。
他急忙朝着墨宸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说道:“殿下,罪臣愿以死谢罪,罪臣定会亲笔写下罪状,认……认下所有罪责。”
墨宸微微颔首,随即抬头,扬声问道:“御监司何在?”
临安御监使沈傲闻言,急忙趋步上前,躬身行礼,战战兢兢地答道:“微……微臣在。”
“你即刻遣人将封朝安及其党羽押解至御监司,严加看护即可,不必对其用刑。”
只是关押看护而不必动刑,沈傲求之不得。
他可不想得罪封朝安,哪怕封家如今已经失势,但对封家人的敬畏之心,已经刻在了江南官员的骨子里。
沈傲即使身为临安御监使,也不敢与封家人作对。
他赶忙躬身领命。
随即,封朝安与其兄弟及亲信十数人,被御监司一众锦卫当场带走
墨宸又命红莺取出一份早已筹备好的名册,凡名列其上者,限在三日之内,自行前往御监司领刑受死。
墨宸初到江南,即遣出百名密探,暗中调查封家罪证,如今可谓是证据确凿。
记录在册之人,皆是有不可饶恕的重罪在身。
然而墨宸并未让御监司大肆抓捕,而是让这些人自行前往御监司领刑。
此举意在减轻肃清封家势力对江南政局之冲击。
倘若大肆抓捕,必定激起强烈反抗,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给他们三日时间安顿好家眷,再行领刑,多数人都能接受。
当然,亦不排除有人欲趁机逃窜。
对此墨宸早有防范,一是这些人都已被严密监控,想要逃脱难如登天,而且同时还颁布了一条政令:凡不在三日之内往御监司领刑,皆以谋逆罪论。
谋逆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要么死一人,要么亡全族,凡是明智之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红莺在大声宣读名单之时,现场鸦雀无声,跪在地上的一众临安官员,一个个惶恐不安。
在场近百名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或多或少都与封家有些关联,否则很难在江南官场混得下去。
如今封家失势,封朝安难逃一死,任谁都会感到心里发虚。
待到红莺宣读完名单,大部分官员都松了口气。
因为名册所列大多都是封家人,牵扯到的官员不多,只有寥寥数人,临安就只有知府胡元通,宸王抵达临安的第一天,就已将此人拿下。
然而墨宸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刚刚松一口气的一众临安官员如芒在背。
墨宸语气平静地言道:“这份名册所载人员,皆为封朝安案主犯,不在此名册上的众位官员,不意味着你便是清正廉洁的好官。”
“恕孤直言,整个江南官场,如今已是污浊不堪。然孤明白,水至清则无鱼,故而孤不想深究过往。但诸位皆需自省,每人需写一篇三千字的思过书,反省昔日所犯之错。往后御监司若是查实诸位罪责,但凡已于思过书中列举,皆不予追究。”
“诸位需时刻谨记,为官者,须以民为本!孤此番江南之行,定要还江南朗朗乾坤,让江南百姓皆享江南之繁华。诸位日后若再犯国法,必从重严惩!”
墨宸言罢,昂首阔步而去,众官员一齐叩首谢恩。
围观百姓这才从震惊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激动地齐声高喊:“宸王殿下万岁!”
“宸王殿下万岁!”
“宸王殿下万岁!”
……
直至宸王乘坐车驾离开,人们忽然意识到,宸王与皇甫绝尘,似乎并未决出胜负。
两人都是无恙,所以究竟是谁赢了?
而且那皇甫绝尘,居然也跟着上了宸王的车驾……
……
车驾内,墨宸与皇甫绝尘相向而坐,墨宸将一杯桂花茶轻轻推至皇甫绝尘的面前,轻声言道:“剑神尝尝这桂花茶,这可是孤亲手摘的桂花。”
皇甫绝尘并未伸手去端茶杯,其神色有些黯然地说道:“吾输了。”
墨宸淡然一笑:“剑神百年前便已名震江湖,普天之下罕有敌手,隐修百年,对于输赢还是不能释怀么?”
皇甫绝尘闻言,抬头看向墨宸。
他已经活了一百六十多岁,凭着远甚于常人的天赋,几乎已将剑法修炼到了极致,再加上天人境修为,如今便是放眼整个天下,怕也是罕有能与之匹敌之人。
他性格孤傲,以往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敬畏之情。
但眼前的宸王,却让他产生了一丝敬畏。
今日比斗,在黑火爆炸的一刹那间,墨宸运用自身灵气抵挡住了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不但护住了自身,也护住了他。
当时他正全力对墨宸发起攻击,倘若不是墨宸拼死相护,他即便不死,也必将遭受重创。
虽说二人并未最终决出胜负,但他心里很清楚,他已经施展全力,而宸王显然仍有所保留,否则在黑火爆炸的一刹那间,根本不可能催动内气抵挡爆炸的冲击。
故而他主动认输。
然而墨宸似乎并不在意输赢,淡然言道:“其实于孤而言,输赢皆是过眼云烟,可观,可忆,却不可得。故而孤并不在乎。能与剑神一战,实乃畅快之事,这便够了。”
“君之心性,绝非凡俗可及,难怪能有这般修为。吾心服口服。”
“吾曾有言在先,若是输了,便将《先民古卷》呈交予君,吾绝不食言,只是吾并未将那《先民古卷》带在身上。给吾十日,吾定将《先民古卷》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