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病房内,灯光闪烁不定。杨母缓缓走近病床,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只见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又透着几分果决,一点点拿开稳稳戴在文博脸上的呼吸机。
紧接着,她转身,迅速从一旁的桌子上抄起那条湿漉漉的毛巾,没有丝毫犹豫,双手高高举起毛巾,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捂住了文博的嘴和鼻子。
文博的身体瞬间开始剧烈挣扎,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双腿也不断蹬踹着,试图挣脱这致命的束缚。
然而,她却不为所动,手上的劲道丝毫不减。时间一点点流逝,文博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没过一会儿,他的身体便彻底瘫软下来,再也没了动静,窒息而亡,生命的气息就此消散 。
杨母拖着沉重且颤抖的步伐,缓缓走到病床边,仿佛每一步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文博的脸,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许久,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缓缓伸出那双布满青筋、瘦骨嶙峋的手,向着盖在文博脸上的小方巾伸去。
指尖触碰到方巾的那一刻,她的身体猛地一颤,手愈发抖得厉害,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咬着牙,一点一点地将小方巾拿开。
方巾被拿开的瞬间,杨母的视线像是被牢牢钉住,再也无法从儿子的脸上移开。
她缓缓蹲下身子,将手轻轻放在文博的脸颊上,那动作轻柔得像是生怕惊扰了沉睡中的孩子。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儿子的脸庞,试图从那逐渐失去温度的皮肤上,寻回曾经熟悉的温暖。
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顺着她那布满皱纹的脸颊,缓缓滑落。
“对不起,儿子。”杨母哽咽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妈妈也是迫不得已这样做。来生再见。”
话一出口,她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站立不稳。
说完,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快速抬起手,用衣袖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动作中带着几分决然。
紧接着,她伸手拿起一旁的呼吸机,手忙脚乱地装作要给文博重新戴上。
她的眼睛慌乱地四处张望,似乎生怕被人发现刚刚发生的一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滴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出一片片水渍。
她脚步踉跄,身形如风中残叶般摇摇欲坠,双手紧紧攥着那条浸满复杂情绪的小方巾,一步一步,仿佛拖着千斤重负,朝着厕所艰难挪去。
刚迈进厕所门,她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靠着墙缓缓滑落,瘫坐在地。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哗哗”地淌满脸庞,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望着手中的方巾,那上头似乎还残留着儿子的气息,可如今,一切都已消逝。
悔恨与痛苦如无数尖锐的针,狠狠刺进她的心。
她嘴唇颤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又绝望:“我真是狠心,自己的亲生儿子,我怎么下得去手啊……”
突然,她像是被痛苦逼至绝境,猛地抬手,用尽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悔恨。
每捶打一次,身体就跟着剧烈颤抖一番,喉咙里发出的抽泣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在这狭小的厕所里回荡。
哭到最后,她嗓子嘶哑,几近失声,只能无助地蜷缩在墙角,手中仍死死抓着那方巾,身体随着未歇的抽噎一下下抖动,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哭出来,来偿还对儿子犯下的“罪孽” 。
时间仿若凝固,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她蜷缩在厕所的角落,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与自责中,泪水肆意横流,浸湿了大片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抽噎声渐渐微弱,颤抖的身躯也慢慢趋于平静。
她用那双布满泪痕、颤抖不已的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支离破碎的自己拼凑起来。
从厕所出来,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踩在泥泞之中,双腿似被灌了铅。
走廊的灯光惨白而冰冷,映照着她失魂落魄的身影。
她缓缓走向文博的病床,每靠近一步,心中的愧疚与悲痛便翻涌几分。
终于,她来到了病床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地趴在床边。
此时,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打湿了床单。
她轻轻伸出手,那双手依旧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握住文博的手,仿佛握住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的目光痴痴地凝视着文博的脸庞,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曾经,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小小的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眼中满是依赖与信任。
那软糯的小手,带着孩童特有的温热与力量,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
而如今,这双手再也没有了温度,再也不会主动回握她。
沉浸在无尽悲痛与愧疚之中,杨母趴在文博的床边,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落下,浸湿了大片床单。
不知何时,疲惫与哀伤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在恍惚与痛苦交织的混沌里,她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里全是文博往昔的模样,那些画面走马灯般闪烁,却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幸福。
第二天,天刚亮,她便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向卫生间。
推开卫生间的门,她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中那个形容枯槁、满脸泪痕的自己,眼神空洞而又绝望。
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地流出来,溅湿了她的衣袖。
她俯身,双手捧起水,用力地扑在脸上,试图借这刺骨的凉意让自己清醒些,可满心的痛苦与煎熬却如影随形,怎么也驱散不去。
恰在此时,她透过卫生间半掩的门,看到护士正朝着文博的病房走去,准备查房。
一瞬间,她的心猛地一紧,脸上血色尽失。
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努力挺直颤抖的身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从护士身旁经过。
她的脚步刻意放得沉稳,可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与慌乱。
与护士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每一下都重重地撞击着胸腔。
待与护士拉开一段距离后,她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脚步慌乱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快步走去,背影中满是仓惶与恐惧。
而此时,病房里,护士正仔细检查着文博的生命体征,很快,一声惊呼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护士难以置信地发现,文博早已没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