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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和倪二很快便被裘安派出的人带回了满香楼。
因贾玩对前者有些成见,而薛蟠又觉得与后者碰面会不大自在,所以这场酒局便草草散了。
薛蟠带着金荣另去别处潇洒快活,裘安也没留下,他只对花鸟鱼虫感兴趣,哪会在意倪二这种泼皮无赖?
“你就是倪二?”
贾玩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个子很高,在当下这个男性身高普遍只有一米七左右的时代,他却妥妥超过了一米八。
脑袋大脖子粗,肩宽胸厚,一身横肉满脸凶相!
即便是在盛京城这种地方,也绝对可称一句魁梧!
瞧着大约只在二十多岁,正是好年纪,当个泼皮在赌场镇馆,确有些屈才了。
倪二同样在打量着贾玩,身高不过五尺,体格匀称,这个年纪的娃娃一般看他一眼都会被吓哭。
可此人却神色自若,有着超乎常人的镇静与从容,甚至连问话都带着小大人的气势。
果然不愧是出身名门望族啊!
“正是!不知公子是谁?叫我来,又有何事指教?”
此刻满香楼雅间之内,除了他二人外,就只有多福多肉两兄弟,并无旁人。
所以贾玩也没有多少顾忌,只笑道:“我行三,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三爷。”
“不过我找人将你从兵马司捞出来,免了坐监受苦,你不该先谢谢我吗?”
携恩图报的人很多,但如贾玩这般直白的,在时下却少见。
不过倪二并未觉得不妥,毕竟对方的话本也是事实。
于是当即拱手行礼:“倪二谢过玩三爷!”
贾玩心情不错,面上一直带笑,又道:“今日你打的那些人,为首的那位薛大爷,是我表兄!”
倪二面色微变,可想着眼前这两个小胖墩,也就是半大小子,并不能拿自己如何,便放下心来。
试探着问道:“三爷莫非是要教训我,替那位薛大爷出气?”
“若要教训你,何须那么麻烦?直接跟兵马司的兵卒打声招呼就好,何必非得把你捞出来?”,这话还是刚才裘安跟他说的,所以贾玩拿来就用。
倪二心中有数,对方既然能让兵马司放人,那自然也能让其收拾人,这话肯定不假。
那他先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这位三爷与那位薛大爷关系不睦?
他心思微动,再道:“我是个粗人,三爷有话直说便是!”
贾玩也不想浪费时间去兜圈子,干脆道:“你与金荣当是认识的,我不喜此人,听说你打了他两回,所以便把你叫来见见!”
倪二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肯定还有后续。
贾玩继续说:“现在见了,瞧着还真像条好汉,怎么就甘心泡在赌场那种地方?没想过换个出路?”
倪二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答道:“我从小生在柳条胡同,身边的人不是窑姐就是赌棍,不待在赌场又能去哪儿?”
“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难道没想过参军入伍,沙场扬名,靠军功赚个一官半职?”,贾玩再问。
“我上有老母需要奉养,我若走了,她怎么办?再说,我能有多少本事?对付些赌棍流氓尚可,可真对上那些见过血的老卒,活下来的还不见得是谁呢,又何谈建功立业?”
倪二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所谓的军功,几时能落到底层士卒头上了?
随便一个勋贵世家的子弟,去军伍中混两年,回来便能封个官授个爵,功劳都是哪里来得?
还不都是从底层兵卒那里顶占的!
底下人拼死拼活,到头来全是那些勋贵子弟指挥有功。
倪二的见识不算多,但宁荣街上,其实是住了不少退伍老卒的。
那些人大多是早年跟随宁荣两府国公爷作战的亲兵,对行伍中的情况都很清楚。
倪二的本事,早也是跟那些老卒学的,只是一点皮毛,但有赖于强悍的身体素质,所以比一般人要强出不少。
贾玩问了话,倪二碍于他的身份,才没将这些内容宣之于口。
二人一问一答,倒是聊了好一阵,不过最终,贾玩还是没有出言招揽。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倪二对他仍缺乏信任,最关键的是,贾玩现在并没有属于自己的产业,就算把对方招来,也没地方安置?
虫鸟生意目前只是挣个零花钱,想靠这个发家致富不太现实,毕竟通灵术只有他一个人会,而他又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把精力都浪费在挣银子上。
所以暂时只是趁着这次“意外”,与倪二接触一下,略施恩惠。
等日后用得到他的时候,再联系就方便多了。
反正倪二目前没有什么更好的出路,贾玩看的过眼,随手落子,用不用得上,并不着急。
接下来的几天,薛蟠住进东府,事情也在持续发酵。
斗鸡打架一事,最终还是没能瞒住,金荣的姑妈,也就是东府那边贾璜的妻子,将此事捅到了琏二嫂子那里。
金荣当日被打的比薛蟠还狠,岂能瞒得过旁人?
再一问,金荣竟因那薛蟠赔了足足百十两银子!
须知道,贾璜虽是东府嫡脉曾孙,但父祖辈可并未承爵,只守着几家小产业过日子罢。
百十两银子,于他们而言,那也是一两个月的营收,岂能就这么认了?
薛家豪富,薛姨妈又是王家人,所以这位璜大嫂子,便去找了琏二嫂子说好话,想着薛蟠多少也该为此承担一些。
这事儿,用不着贾玩撺掇,金荣一家与那位璜大嫂子本性而已。
金荣被放出来,便早已注定此节。
当然,若是不放出来也一样,人进了监,大概还得闹得更厉害些。
所以无论放还是不放,薛蟠都得栽在这家人手里!
这些早在贾玩预料之中,并不意外。
而且他有言在先,薛蟠除了后悔没听他这位兄弟的话外,又能如何?
呆霸王有薛姨妈收拾,总得老实一阵,最关键的是他与金荣之间生了嫌隙,算是彻底凑不到一块儿了。
没了前者撑腰,金荣在族学里只能恢复到年前那种夹着尾巴做人的状态,学堂风气重新扳正。
这几日,秦可卿也没闲着,不断想着法儿自救,时常遣人来请琏二嫂子过府谈天,再不就是亲自来西府给贾母请安,陪贾母叙话。
总之避免自己落单,不让贾珍找到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