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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院这处僻静地方,今儿个可是难得地热闹了一回。
琏二嫂子先到了此处,身边跟着探春,后头还跟着几个丫鬟。
“玩兄弟,这丫头叫小红。老祖宗惦记着你身边缺人伺候,特意让我把她带来,以后就留在你这儿听用!”
随着琏二嫂子话音落下,随行的丫鬟中也有一人上前,然后行礼道:“奴婢见过三爷!”
贾玩看向她,年约十三岁上下,模样在一众丫鬟里虽不算特别出挑,倒也能称得上清秀。
既然已经是派到自己身边伺候的人,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
他先遥冲着贾母院躬身一拜道:“谢老祖宗挂念!”
随即又将琏二嫂子和三妹妹请进堂中坐下,并让五儿端来茶水。
“琏二嫂子今日,应该不会只是给我送丫鬟来的吧?”
贾玩虽还没得到消息,但只看这阵势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王熙凤倒是很场面地笑了笑,随后就将迁院一事同他说了。
五儿是贾玩的贴身丫鬟,虽然身子弱,但心性却刚强,闻听此言气得柳眉倒竖,攥紧小手,指节泛白。
三房确实不同于大房和二房,可既然已经搬回了荣国府,又是老祖宗亲自安排了梨香院,又怎么能说叫人搬走就叫人搬走?
莫说那即将上京的薛姨妈只是客,便是大房二房的正经主子,行事也不该如此霸道!
这丫头甚至想当场据理力争一番,可眼下哪有她说话的资格,传出没得叫人议论梨香院的丫鬟没规矩。
贾玩及时拦着,并且很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玩兄弟,绮霰斋那边是个雅致的地方,老祖宗吩咐了,回头把绮霰斋改一改,将那几间小舍连起来,既方便你日后进学,也方便你和姊妹们来往。”
王熙凤说话总是笑模样,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是一副为你好的和气样。
这不是贾玩第一次见这位二嫂子,却是头一回领教对方的手段,怪不得是让贾母和王夫人都放心的掌事之人!
他没准备和对方较劲,因为没必要。
作为一个能洞见未来,并知晓贾府这些人物命运的特殊存在,贾玩很清楚什么是自己需要去争的,而什么又是不必放在心上的。
所以他看得很开,神态自若道:“老祖宗挂念,也有劳琏二嫂子费心了!”
王熙凤听完眉头跳了跳,她竟是不知道这便宜三房的玩老三居然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过还是笑着应:“这值当个什么,我就是个劳碌命!”
探春站在一旁细细打量着这个玩三哥,之前虽也见过几次,但到底没说过什么话。
难得今日离得这样近,她才发现玩三哥生得如此俊俏,眉目清秀,身材匀称,站时挺拔如松,坐时也很稳重。
她心中正好奇着,贾玩却突然笑问:“三妹妹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可是我面上有什么不妥么?”
探春一时羞臊,涨红了脸,却也只能摇头嗫喏:“并无不妥,玩三哥生得极好!”
王熙凤也跟着打趣两句,气氛一时间热闹起来。
几人正聊的一团和气,黛玉这时也进了院子,被丫鬟迎进屋。
“林妹妹也来了?快坐!”
贾玩目前还是这梨香院的主人,所以有客进门,便该他来招呼。
黛玉如今年纪比他还要小一岁,九岁的孩童自然不可说生得标致与否,只能称一声精巧,宛如瓷娃娃一般,确实讨喜。
“玩三哥!”,黛玉微微见了一礼,随即被丫鬟伺候着坐下,又沏了蜜茶。
“妹妹昨儿个歇得可好?”
对于这个姑娘,贾玩心中确实有一股别样的怜惜,尤其是亲眼见了昨晚之事以后,今日见她,便比待旁人更热络几分。
黛玉尚未接话,琏二嫂子倒是多起了嘴:“在老祖宗那儿哪能歇得不好?我瞧着妹妹今儿这气色,可比昨日好多了!”
被她这一打岔,黛玉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抿嘴笑笑。
再看玩三哥,本以为他今日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必定是心中郁郁,忍气难平。
毕竟自己只是听说,便已能感同身受,觉着巨石压顶。
可此时一见,他却仍是气度潇洒,仪态端方,哪有半分苦闷?
一时间,不由得心生敬慕,更添几分好奇来。
琏二嫂子昨晚终究不在老太太处,纵是后头听到些情况,想来也不及亲眼瞧得清楚。
贾玩也不同她争,只继续对着黛玉言道:“有老祖宗照拂,自是无碍的!不过京城终究不比扬州,尤其是入了冬,气候总归干燥寒冷些。”
虽不是什么大事,可听在黛玉耳中,就是觉着玩三哥果然是个体贴暖心的人儿。
不过她坐下后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便又听门外有小丫鬟报信,原是宝二爷也到了!
宝玉本是去找林妹妹的,结果扑了个空。
一听说林妹妹、琏二嫂子还有三妹妹都去了梨香院玩三哥处,他便马不停蹄的跟了过来。
今日说动老祖宗让玩三哥搬院,对他来说就像打了一场大胜仗,此刻自然心情大好。
“好啊!姊妹们都来了这里高乐,怎的不叫上我一起?”
宝玉刚一进门,便开始嚷嚷起来。
“哪里就是高乐?不过是琏二嫂子过来与我传信,顺带多聊了几句罢,你又在计较个什么?还不快些坐下!”
贾玩神色如常,甚至依旧面带笑意,招呼道。
宝玉坐下后,一脸得意地看向贾玩,道:“玩三哥,昨儿你不是才说让我搬来你这儿?不过我觉着梨香院太冷清,还是你搬到我那儿同住最合适!”
贾玩不以为意,似乎丝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笑道:“趁了你的意就好!正巧听闻绮霰斋藏书颇丰,我若搬去了你那儿,书都归我,你可舍得?”
宝玉小手一挥:“都归你最好!尽是些经传旧书,古板得很,看得多了,只怕掉进书袋里,成了禄蠹一流。我本就不喜,你若拿去,倒省了我事!”
这话倒是出自真心,宝玉不喜经传,阖府上下谁人不知?
“你就算不喜,又何必非得说出口来?若是让政老爷知道了,少不得又得挨一顿板子!”,贾玩很清楚,荣国府里能治住宝玉,只有贾政。
宝玉果然被唬了一跳,不过很快又软道:“今日这里只有我们姊妹弟兄几个,如何能传到父亲耳中?谁若是说出去,我就再不跟他好了!”
探春立刻开口:“宝二哥这话倒像是冲着我说的,玩三哥、林姐姐还有琏二嫂子,哪个平日里会见老爷?”
这倒是事实,贾玩进度这么久,拢共也只见过贾政两面,还没说上什么话。
黛玉每日请安,多也只是去见舅母王夫人,琏二嫂子是大房的人,自然更没什么机会碰见,可不只剩下探春?
几个小人儿热热闹闹聊了一阵,琏二嫂子到底有着管家的正事,不好待太久,便道:
“好了!我信儿也传到,就不打扰你休息,等明儿绮霰斋那边落成,我再来寻你!”
说完,就要离去。
其余如宝玉、探春、黛玉几人,见状也不好多留,只能一并起身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