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说芳子!”糙汉子想阻止。
但此时的刘芳心意已决,身子微微有些抖动。
当李禹说出洪山的时候,她就知道逃不掉了。
“芳子,前几年翔儿好不容易有你的骨髓,才扛过生命危险,现在我们一切都在步入正轨,翔儿也健康了,真没必要再纠结从前的事!”糙汉子急道。
“国良,你不知道,有些事不说,我心里始终不安。”刘芳泪眼婆娑,看的出来,她的心情也不好受。
看着两人的样子,李禹内心五味杂陈。
刘芳现在组建的这个家庭,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没想到骨髓,刘芳是捐给现任丈夫的孩子。
而且糙汉子如此维护刘芳,也见得出对方十分珍惜这段婚姻。
家庭虽然不富裕,但却相亲相爱。
“什么事也没有我们一家三口的重要!”糙汉子依旧激动。
“我杀人了……”刘芳神色郁结,沉闷开口。
听闻此话,糙汉子如遭雷击,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
“你……”一时间,糙汉子无言以对,目光失神。
刘芳泪花闪动,干裂的嘴唇缓缓道来。
“警官,我知道这件事瞒不住的,既然你已经抓住了洪山,他肯定也是交待了经过。”
“当年我嫁给邢大荣,但他就是个畜生,没有哪一天不对我进行家暴,不仅威胁我,还威胁着我父母,最后一次,更是打断了我的肋骨,如果不是邻居及时报警送我去了医院,恐怕我早就死了。”
“后来,我在医院碰到了洪山,他主动找上了我,说想和我做笔交易,他帮我杀了邢大荣,而我帮他杀掉他妻子……”
“……我答应了,在他在动手的那晚,我提前做好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刘芳说出了当年的实情,李禹面色不变,其实在之前,他推理出的结果,就是洪山和刘芳交换杀人!
两个不相干地方的人,两个之前从没交集过的人,杀了人逃跑后,警方确实无从查起。
但李禹此时却有一个疑问,洪山为什么会找上刘芳,他又是如何认识刘芳的?
房子里很沉默,或许是压抑在心里太久,刘芳说的很清晰。
“邢大荣死的那晚,我就住在医院里,故意装作自己伤痛发作,引起了医生和护士的注意,而洪山最后也成功把邢大荣杀死,并伪装成了黑帮残杀的现场,这也是为什么,不论警方怎么查,也查不到关系网的原因。”
“在邢大荣死的第二天,我就把人送去殡仪馆火化,趁着守夜的晚上,我赶到了金水镇,准备完成和洪山的约定。”
刘芳追忆道:“我也按照约定,拿着洪山给我的钥匙,溜进了严莲花居住的房间,当时的她正在睡觉,我直接对着床上捅了一刀。”
“但我太害怕了,这一刀捅了后,严莲花苏醒了过来,我一个惊慌摔在了地上,让我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尖叫或者害怕,而是问我,是不是洪山让我来的,同时还让我别紧张,说不会告发我,让我带给洪山一句话,初秋落水时,只要他去了就会明白。”
“我哪里还敢多呆,只想立马逃跑,逃走时还是严莲花让我把刀捡起来带走……”
“那一晚,我都提心吊胆,后来第二天,我就收到洪山的消息,说他妻子已经死了,那一刻,我害怕极了,知道自己杀了人,早把严莲花的交待抛掷脑外,我感觉自己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我精神不稳定的原因。”
说到这里,刘芳已经泣不成声。
恐怕这么多年,她的脑海里回忆了无数遍杀人场景,不仅是恐惧,更多的还有惶恐和不安。
“其实自从父母死后,我无数遍想过自寻短见,在下定决心的那晚,恰好遇到了我现在的丈夫救了我……”
这就是所有的前因后果,刘芳说出来后,看着糙汉子忍不住破涕为笑,神色间轻虞了很多。
这一刻,刘芳把这个隐藏12年的秘密说出来,整个人的神采似乎都多了一些。
“警官,这就是我全部的犯案经过,我愿意……接受任何法律的处罚!”
“芳子!”糙汉子忍不住握住刘芳的手。
“你啊……好好把翔儿养大成人,以后少点马虎。”刘芳轻声嘱托,似乎在交待遗言。
“不对,你只捅了严莲花一刀?”李禹却是皱紧眉头。
“是的。”刘芳点头。
“捅的哪里?”
“应该是腰部位置。”
“凶器是什么?”
“一把水果刀。”
听到这里,李禹却不淡定了。
他记得严莲花的鉴定报告,写的致命伤是胸口处。
腰部位置是有伤口,但伤不致死。
而且两个伤口的痕迹,很明显是两人所为,这也是为什么报告上会写严莲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对方两人前来报复。
如果刘芳所言为真,那么刘芳很可能还不是真凶!
真凶,另有其人。
想到这,李禹赶紧拿出电话拨打给黄景光,让他看下严莲花的封存档案。
得到的回复,腰部处是一把直刀型的伤口,大概是那种握把水果刀。
胸口处的凶器,前端尖后端平,深度达到10厘米左右,很可能是一种弹簧刀,或者是那种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
“别抓芳子,要抓抓我,我替芳子坐牢!”糙汉子见李禹望过来,挡在了刘芳的前面。
李禹把手机揣进兜里,叹了口气:“你把法律当儿戏吗?刘芳,现在需要你配合我们警方接受调查,随我去一趟江北分局,需要写下你的案发经过。”
严莲花的案子还存疑,但洪山的犯罪事实却是板上钉钉。
有了刘芳的口供,洪山现在没法再狡辩了。
见糙汉子还想要阻拦,李禹冷冷道:“你最好别冲动,你还有儿子,袭击警务人员罪名很大,若是想你儿子从今天起没人照顾,你可以试试后果。”
糙汉子面色一僵,但却没退缩。
“国良,在家好好照顾翔儿,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别冲动,反而还要谢谢警官,这些年,我经常担惊受怕,不仅要感受良心的谴责,还要担心东窗事发,从来没轻松过,现在说出来后,我舒服很多。”
刘芳强忍着泪水,主动向外面走去。
见此,李禹也没说什么,淡漠的跟在后方。
虽然他也有些不忍,刘芳的遭遇他同情,经历他怜悯,但行走江湖,切记的就是共情。
这一点,是他作为一个打手,混社会的信条和宗旨。
而现在身为警察,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维持住心里的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