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伏胤把心里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因为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一有空闲的时间就去外面劳作，为了就是帮助她买一些药材。”
男子为女子的志向而努力，女子因男子而拼搏。
伏胤感觉很奇妙，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对男女。
“他们的感情非常好，好到没法形容。”
伏胤点点头。
“嗯，若非感情和善，男子也不会倾心付出。”
顾斌认同伏胤的观点。
“他们的思想是相对的，男子为了沈念而付出，沈念也是把自己的一生堵在了他的身上。”
沈念的一生，都依托于男子的付出，如果不是碰到这位男子，沈念的一生便会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说是赌，是合理的。
“结果呢？”伏胤问道。
“结果，沈念赌对了，那个男人供养沈念很久很久。
最后沈念也没辜负男人的付出，终于得到一位道医的认可。”
听到这里，伏胤由衷的赞叹。
但是伏胤不明白，沈念跟随道医后，便不需要男子的扶持。
男子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沈念也完成自己一开始的愿望。
这样皆大欢喜的局面，沈念怎么会去河边自尽呢？
“那沈念因何自尽？可是男子另寻她欢？”
顾斌摇摇头。
“因为她太善良了。”
“善良？”
“她跟随道医之后，凭借自己的勤劳和努力，救治了无数的病人。
而且收成也不错，有些富贵之人，一挥手就是平凡人一生都无法赚到的钱。
游方行走，悬壶济世，很辛苦，但是她很满足，她认为这就是她的使命。
她随着师傅，救治了很多人，让很多人都脱离了病症带来的不幸。”
几口的功夫，第二根香烟燃尽，他又点燃了第三根香烟。
“可是她的心灵过于善良，过于纯洁，更像是一种极端，极端到见不得任何人受苦。”
伏胤眉头一皱，似乎已经猜到后面的事情。
“她高估了自己，她根本无法承受那些病人绝望的眼神。”
他吸着香烟，继续说道。
“你明白的，无论是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什么病都能治。
所以游方的时候，会不断的出现生离死别的场景。
她纯净的心灵根本无法承受悲惨的冲刷。”
“沈念因此而轻生？”
刀客摇了摇头，事情不是那样的。
“她是一名医生，她认为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所以每次出现死亡的病人，她都认为是自己的责任。”
继续大口大口的吸着香烟，接着，他点燃了第四根。
“有些病人家里没钱，她就用自己的钱帮忙，有些病人需要照顾，她就守在病人身边。”
伏胤看着刀客，他已经吸烟到咳嗽。
“她背负的极限，是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
“婴孩...”
“嗯，那个孩子被怨婴附体，根本活不了，只能靠一些符水活着。”
顾斌的嗓子开始干呕，他的肺，也开始疼起来。
“在那个婴儿的生命快要接近极限的时候，婴儿的母亲决定让她的孩子安乐死。”
顾斌闭上眼，思绪也跟着回到十几年前的时候。
“怨婴是残忍的，每天都在婴孩的体内作怪，以至于孩子的状态越来越不好。
她的母亲看不下去了，终于决定不让孩子忍受那些毫无意义的医治带来的折磨。”
听到此处，伏胤也将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
“或许孩子已经懂了是非，当安乐的前一刻，孩子发出很大的哭声。
她的母亲没有忍心继续看下去，而是选择闭上眼睛，她想要用这种方式逃避自己孩子即将死去的事实。”
顾斌停顿很久，才继续讲述。
“哭声持续了很久，持续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直到那个婴儿发出了一个声音，让那位母亲睁开了双眼。”
伏胤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好像能察觉到，事情的转机，就在这里。
“孩子发出了什么声音？”
“那个婴儿说了一声妈妈。”
伏胤沉默良久，说不出话来。
心灵纯净的沈念正是当时的见证者，甚至是参与者。
伏胤想不出，沈念会如何面对这种场面。
“最后婴儿死了，是沈念把婴儿抱给那位母亲的。
这件事情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阴影，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没有从那份悲痛中走出去。”
顾斌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无法形容。
“沈念因为无法承受悲情而选择自杀？”
“不，她轻生，是因为她的爱人，也就是那个供她学医的男子，出了事情。”
顾斌再度点燃一根香烟。
“那个男人有先天性的疾病，是突发事情，根本就来不及救治。
沈念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生命垂危。”
伏胤再次哑口无言。
“那种自己行医的，却无法救治自己心爱之人的感受，我没体会过，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你自己想想吧。”
伏胤叹了口气，把只抽了一口的香烟丢在地上。
“这位男子的死，就是雪崩前的最后一片雪花。在男子死亡之后，她选择了轻生，但是遇到了我。”
伏胤叹气，“能够遇你，何其有幸。”
虽说顾斌作为刀客杀了很多人，但佛教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的出现救了沈念一命，也算是一份功德。
可顾斌却摇摇头，似乎并不认为遇见他是幸运的。
“我告诉她，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天道的轮回规则，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
他们在死亡之后，会转世到一个新的家庭，会遇见同样爱他们的亲人。”
伏胤点了点头，六道轮回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在之后，就是你看到的了。”
顾斌说着，指向沈念所在的建筑。
“我和她说过之后，她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来我说我是一位旅者，来这边游玩的，我让她带我游玩这个地方，后来还邀请她和我一起游行，她答应了。”
伏胤恍然，原来是这样，刀客就是用这种方法带老板娘走出阴影的。
“冷面无情的刀客，竟也是一见钟情。”
这本是伏胤的一句调侃，没想到刀客居然没有否定。
“或许吧，或许是一见钟情，你们道家，不是主要讲一个缘分吗...那你看我们两个有缘分吗？”
伏胤淡然一笑，没想到冷面杀手也有这样的一面。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沈念，就是那个美人吧。
“你二人已共室十几年，缘分不言而喻。”
“不。”
刀客摇摇头，伏胤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