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沉思片刻,问道:“这是不是汉人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林焕道:“用词不太准确,但意思大差不差。”
“那么,你又怎么能保证,你不会忌惮我们?”汝阳王继续问道。
林焕嗤笑一声,环顾汝阳王父子俩的表情,淡淡道:“忌惮说明没自信,本座最不缺的就是自信。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我忌惮和打压!”
王保保和父王对望一眼,敢孤身一人来汝阳王府,这位明教教主胆气过人!
“我对蒙古人没有赶尽杀绝之意,驱逐鞑虏与杀尽鞑虏的含义完全不同。我要的,是那个横扫天下的蒙古铁骑,是战神合失麾下百战百胜的常胜军!”
汝阳王道:“敏敏说,阁下对战神极为尊重?”
“是啊,尊重。我就简单说一点,倘若你们在战神麾下,他会忌惮你们打仗多,立功多吗?他不会!”
汝阳王叹了口气,一个是昏庸无道的皇帝,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把汝阳王府满门抄斩。一个是义军首领,深入敌营亲自劝降,都是主君,差别竟然这么大。
王保保道:“我想知道,你和我妹子何时达成的约定?”
“去年,大都惊变那一夜,毁寺破都就是我让她臣服的一种手段。”
汝阳王父子面面相觑,竟然那么早!
林焕问道:“所以郡主究竟有什么计划?”
王保保道:“明日太子妃册封典礼,妹子要我和父王带兵挟持百官和王公贵族,逼皇帝退位,让太子登基。”
“然后?”
“待义军围城,她以大元最后一个国母的身份,献上传国玉玺……请林教主善待蒙古降将。”
林焕眼光一亮,重复道:“传国玉玺?”
“是,妹子说,这东西对汉人王朝很重要,是正统的象征。”
林焕抚掌大笑道:“好!真是好大的惊喜,不愧是我看中的奇女子!”
传国玉玺自秦始皇开始,代代相传,乃是改朝换代必不可少的东西,多次遗失在战乱中,又多次失而复得。
大唐灭亡之后,各地割据势力如雨后春笋一茬一茬冒,传国玉玺最后出现在后唐废帝李从珂手里,他自焚而死,玉玺从此下落不明。
前宋时期的传国玉玺,听说是赵家皇帝自己造的,并非秦始皇传下来的那块。
“但为什么是她,太子会死?”
王保保沉默不语,他和答腊太子自幼相识,曾经,他也有扶保太子当一个好皇帝的忠贞之心。
可是,他把太子当兄弟,太子却和皇帝一样,薄凉无情,偏要妹子当这个太子妃!
王保保想到妹子会成为太子大喜乐的一员他就想杀人!
汝阳王道:“敏敏这孩子,被我娇宠过甚,若她有哪里得罪阁下,盼你别和她计较,她一个女孩子不容易。”
林焕从汝阳王这段话听出极深的爱女之情,他微笑道:“王爷放心,郡主心有抱负,我能做的,就是给她青史留名的机会。”
“我们不想做叛臣!”王保保郑重说道。
“我出身江湖,恩怨分明,不喜愚忠之人,皇帝要杀你,没道理你们就要引颈就戮。我有一句话,请王爷和世子牢牢记住。”
汝阳王和王保保屏息望过去。
林焕道:“我这里,没有飞鸟尽、良弓藏一说,但我也容不得背叛!”
汝阳王父子行了一个蒙古礼,齐声道:“君不疑我,我不负君!”
林焕道:“拿地图来。”
王保保从书架上摊开一卷行军图。
“大漠广阔无边,这是和林城,你们回草原以后,以此处为据点,扼西域,屯兵东部,图谋辽东……”
汝阳王父子越听越惊骇,漠北深处,汉人少去,因为地方太大容易迷路,可是明教教主竟好像对大漠熟悉异常,连隐秘的补给点都知道。
林焕敲敲桌子,不满道:“认真听!这种态度,让我怀疑你们父子俩真的会打仗?”
汝阳王父子赶紧守住心神。
“蒙古几次出征东瀛均以失败告终,我见过你们造的战船,有些问题。我有更好的海船建造图纸,船上火炮也要换。”
“林教……”王保保顿了一下,毅然改口道:“主上,海中风浪不定,一个浪打过去,船就翻了!”
“我知道,所以我说蒙古炮船有问题,要改!嗯……蒙古人长在大漠,不擅水战,算了,此事再议,让江南的汉人水师征伐东瀛也行。”
“还有,乃颜部的封地在辽东,现在是辽阳行省,我去过那里,苦寒无比。穷山恶水出刁民,别忘了完颜氏是怎么起来的。”
向外扩张的一统之战不是一蹴而就之事,首先立好框架,再慢慢往里填。
林焕把自己大概的想法告知汝阳王父子,也是让他们放心,他要用他们,不会翻脸无情。
三人讨论良久,林焕从谈话中确定他们父子俩是真的会打仗,直到王保保口干舌燥,抄起茶杯发现没水这才反应过来,道:“外面的玄冥二老?”
“把他们忘了!”林焕出门解开玄冥二老的穴道,把两人拉进屋内。
“王爷,他……”鹿杖客兄弟俩目光警惕,他们没弄清楚状况。
玄冥二老是汝阳王府众高手中最厉害的两人,他们的武功比其余人高出一大截,数十年前就投身王府,为汝阳王做事。
他们一个好色,一个好酒,汝阳王全部满足,以礼相待,恭敬有加,玄冥二老对汝阳王算的上是忠心耿耿。
林焕道:“你们都七十多了吧,还是这么喜欢名利?元朝即将亡国,有何打算?”
玄冥二老对视一眼,他们也想过这个问题,重回江湖不难,曾经各为其主,谅那张老道也没心思出武当山追杀他们给徒弟张翠山报仇。
鹿杖客足智多谋,拦住想说话的鹤笔翁,说道:“我兄弟二人效忠王爷,便会效忠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