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雨后,气温骤降。
来福、来宝提着火盆,早早去花厅暖房子,好让主子们用早食时不至于受冻。
途经配药房时,门突然开了,两人俱是一愣。
待看清里面的人是谁后,两人上前问了声好,来福瞄了眼冷清的配药房,把手里的火盆向前送了送。
“大小姐,您怎么起这么早?我这有火盆,给您放在里面取取暖吧。”
林非晚摇头,“不必,我这便离开了,父亲和母亲的房里放火盆了吗?”
“听厨房说,那边半夜便生了火盆,我们正要把火盆放到花厅去。”
林非晚点点头,瞥了眼手里装满药材的布袋,“放下火盆后,把这个给父亲送去,这里面是我配好的药,在火盆上烤个一刻钟,热敷在腰上即可。”
说罢,她把布袋搭在来宝肩上,不经意间瞥到他红彤彤的耳朵,微微眯了下眼睛。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她转身又回了配药房。
却说另一边,来宝将火盆送到花厅后,便带着药包找到拂晓,老爷夫人的寝居在后院,禁止家中仆从随意闯入。
拂晓捏着药包,想到大小姐和老爷之间的隔阂,不禁为老爷高兴。
她就知道,老爷受伤,大小姐表现出来的关心忧虑不是假的,两人都有心,何愁父女关系不能回到从前。
“辛苦你了,我这就把东西给夫人送去。”
昨夜气温骤降,老爷受伤的地方又疼又痒,夫人心疼,夜里几乎没怎么睡,有了这东西,应当能好些吧?
心里这么想着,拂晓疾步来至正房,昨夜折腾的久,往日已经梳洗的时辰,今日才刚刚起床。
黄琼披头散发,坐在椅子上,眼底一抹青黑格外显眼。
拂晓进了内室,双手把药包呈上,“夫人,这是大小姐一早起来为老爷配的药,说是在火上烤一刻钟后热敷即可。”
话音落下,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拂晓充耳未闻,目不斜视。
黄琼接过药包,斜了屏风后一眼,“瞧瞧,一大早现配的药,要我说,就不该对你这么好,道歉前难为情,道歉后还难为情,真让人火大。”
嘴上说的狠,她还是亲自把药包架在了火盆上。
拂晓在原地站了会,见这里暂时不需要她,便悄悄退下了。
......
用早食的时候,躲了一天的林征终于还是在儿女面前露了面。
不知是花厅熏得太暖了,还是旁的什么原因,他的脸红红的,眼神闪躲,像是喝了假酒。
看到一对女儿,他清了清嗓子,“阿晚,阿欢,昨夜睡得还好吗?”
林非晚挑了下眉,轻轻嗯了一声。
林清欢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奇的目光不住地在两人之间打量着。
“爹,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
林征淡淡瞥了她一眼,“用你的饭,哪那么多话。”
林清欢撇撇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但心里门儿清,依照姐姐的性子,爹肯定是认错道歉了。
黄琼看着尚算和睦的氛围,嘴角勾了起来。
用完早食,黄琼给林思远收拾了些保暖的衣服鞋袜,让来宝送到白虎军营里去。
来宝正要走,便被人叫住了。
他扭头看去,只见林非晚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这里面是一些冬季常用的药膏,你一并给思远带去,这两瓶是给你的,抹在耳朵上,防冻。”
来宝接过林非晚手里的东西,满心欢喜地道谢,“谢大小姐惦记,奴才一定把东西送到二少爷手里。”
“去吧。”
林非晚摆摆手,转身再次钻入配药房,这一待便是一天。
接下来两天,除了用饭的时间,她都待在配药房里,林清欢一开始还能耐得住性子陪她,后来实在无聊,便不来了。
天实在冷,她便缠着娘打拳热身,准备食材,等姐姐出来吃锅子。
“娘,这次回来,姐姐便不走了吧?”
过去十二年里,自林非晚被毒王收做关门弟子,前六年一次都没回来过,第七年开始,每年只回来一次,每次住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
因着骨肉分离,黄琼没少埋怨林征,每年林非晚要离开时,林家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黄琼轻轻抚摸着小女儿的秀发,“你姐姐既答应和瑞亲王成婚,想必以后是不走了。”
“那便好。”林清欢依偎在娘亲怀里,“娘,姐姐真要嫁给瑞亲王了吗?她的免死金牌是瑞亲王送的吗?”
时至今日,她仍感觉像做梦一样,短短几日,先是和萧家退婚,接着又与安乐郡主起了冲突,还惹得安王上门报复。
她当时真以为死定了,结果姐姐竟然亮出了御赐免死金牌,还让瑞亲王亲自求了圣旨赐婚。
要放在寻常时候,她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黄琼摇摇头,正要解释,春阳急匆匆走了进来,“夫人,二小姐,卫国公府给咱们府上递了拜帖。”
黄琼愣了一下,从春阳手中接过拜帖打开看了起来。
片刻后,她合上手中的拜帖,“给卫国公府回话,明日上午,林府恭候卫国公夫人大驾光临。”
春阳应了一声,转身去告知门房。
林清欢好奇地盯着拜帖,“娘,卫国公府怎么突然想到给咱们递拜帖?”
“当然是为了你姐姐的婚事。”
卫国公夫人是皇后娘娘的生母,亦是京城德高望重的世家夫人,这桩婚事虽是圣上赐婚,但该有的媒人还是要有的。
林清欢眼睛转了转,“娘,我去找姐姐。”
“去吧。”黄琼摆摆手,开口把拂晓和静秋叫了进来。
“明日卫国公夫人要带人来送聘礼,你们帮我看看该怎么打扮才不失礼。”
在黄琼忙着搭配衣服时,林非晚终于找到了太后口中异香的来源,看着古籍上的记载,她的心一路下坠。
脑中闪过太后慈爱的模样,她猛地站起身,随手捞起一个斗笠,推开门朝外跑去。
“诶,姐,你去哪儿呀?”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林非晚顾不上解释,戴上斗笠便钻入小巷,借着墙体的掩饰用上了轻功。
片刻后,她看着头顶龙飞凤舞的“摘星阁”三个大字,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