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甫渊坐在马车之中,脸色阴沉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他满心都是愤怒与忧虑,一路之上,他都在思索着,自己已然千般防备、万般小心,可为何还是有人妄图打他女儿的主意。
那股怒火在他胸膛之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紧咬着牙关,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抵达沈府。
沈甫渊铁青着脸下了马车,此时的他,满心都是被人算计的恼怒,以至于完全没有留意到沈府中那弥漫着的欢乐氛围。
他只是背着手,脚步匆匆地朝着书房快步走去,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他的愤懑与焦躁。
“爹爹~”沈听晚那清脆欢快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甫渊闻声猛地停住了脚步,他缓缓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尽管内心深处因为女儿的归来而欢喜不已,可身为一家之主,他不得不考虑周全。
他略带严肃地看着沈听晚,问道:“你是否经过同意才回来?”
沈听晚乖巧地点点头,说道:“当然啦,我这次是和顾将军一起回来的呢!”
沈甫渊听闻此言,一直紧绷着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了些,原本愁容不展的面容也渐渐舒展开来。
“见过你娘亲了?”他又轻声问道。
陆凌霜满脸笑意地走了出来,说道:“这丫头一回来就一直黏在我身上呢~快来用膳吧~”
沈听晚朝着父母乖巧地行了礼,一家人其乐融融地朝着房间走去,沉浸在这团聚的喜悦之中,竟将沈齐川还要回来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沈家平日里虽有食不言的规矩,然而今日,这份喜悦让一切都变得不同。
陆凌霜刚坐下,便又忍不住和沈听晚聊了起来。
沈听晚也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将自己此次出行的所见所闻一一分享。
末了,还颇为认真地对如何更快更好地治疗将士们的伤痛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沈甫渊坐在一旁,一边吃着,一边静静地听着女儿的讲述。
他的眼中满是骄傲与慈爱,看着眼前这个性格活泼、模样生得如天仙一般的女儿,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他深知自己这个女儿向来不谙世事,可如今,她能有这般见识,能如此侃侃而谈,总算是长大了一些。
只是,一想到皇帝今日召他进宫所说之事,他的心中又涌起一股烦闷。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勉强陪着她们用完了餐。
待夫妻二人回到房间后,陆凌霜看着沈甫渊那凝重的神色,缓缓开口道:
“怎么了?是发生了何事?”
沈甫渊心中明白,夫人聪慧过人,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于是,他轻轻叹了口气,将今日皇帝召他进宫所讲之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告知了陆凌霜。
陆凌霜一听,顿时怒目圆睁,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气愤地说道:
“哼!我陆沈两家为他们拼死拼活,开疆拓土,建立都城,可谓是鞠躬尽瘁。
我们从未奢求过多的荣华富贵,只求一家人能够安稳度日。如今,他们竟然还打起了我们女儿的主意!”
沈甫渊看着愤怒的妻子,接着说道:“夫人放心,我定会拼尽全力护女儿周全。
大不了,我们辞官回乡,远离这朝堂纷争。”
陆凌霜听了,心中虽有几分哀愁,但还是说道:“只是委屈了夫君,如此一来,你便无法在朝堂之上一展抱负了。”
沈甫渊走上前,将陆凌霜轻轻搂在怀里,安慰着说道:
“夫人不必忧心我,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我们一家人平安顺遂,其他的,都不重要。”
顾云峥拿着皇帝赐予的密信回到了将军府。
他走进房间,却发现屋内空空如也。
管家瞧见他回来,急忙快步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将一封书信递到顾云峥手中,说道:
“将军,这是沈公子留给您的书信。”
顾云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他依旧面无表情地接过书信,随后挥了挥手,屏退了下人。
沈听晚的字迹格外清秀,信中的话语简洁而俏皮。
她仅仅是表达了对顾云峥的感激之情,另外还交代了,若是顾云峥想要寻她,可派人到沈府侧门找春桃,她自会偷偷溜出来相见。
顾云峥静静地看着这些充满少女灵动气息的语句,沈听晚那古灵精怪的模样仿佛立刻就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自己似乎都未曾察觉,自从知晓沈听晚是女儿身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比以往更多了几分。
只是,他刚准备歇息,皇后带着侍从来到了将军府。
顾云峥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衫,规规矩矩地行礼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见了,急忙上前扶起顾云峥,说道:“峥儿不必拘礼,我此次前来乃是秘密而来。”
顾云峥双手抱拳,恭敬地问道:“请皇后娘娘吩咐。”
皇后姿态优雅地倚坐在凳子上,轻轻挥了挥手,说道:“坐下说。”
她微微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今日多亏有你给皇上出主意,这才免去了我容儿嫁去那蛮夷之地的命运。
今日我前来,确实有要事与你相商。”
她顿了顿,目光直直地看着顾云峥,问道:“沈大夫不愿将女儿嫁去胡烈,你说将她嫁给你大哥如何?”
顾云峥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疲惫之感。
这皇上和皇后竟都要将主意打到沈听晚的身上。
他没有立刻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后,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皇后果然毫无保留地说道:“皇上如今的身体状况确实是一日不如一日,况且太子之位至今还迟迟未定。
若能让沈家与我大皇儿结为连理,那对于大皇儿日后继承皇位将会有极大的助力。”
顾云峥听了,心中暗自思索了一番,随后决定将今日沈甫渊和皇帝之间的事情,全部告知皇后。
皇后面带忧愁地听着,待顾云峥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这沈听晚果真是沈家最宝贝的女儿,若是强行赐婚,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那你觉得将容儿嫁于沈齐川如何?”
顾云峥与沈齐川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情,他深知皇后的性子,若她想要做成一件事,必定会想尽办法办到。
况且,皇后的母家如今只剩顾云峥这么一个少年郎在支撑着,与二皇子的母妃相比,确实显得有些单薄。
虽说皇后并不想过早地考虑皇位继承的问题,可若是其他皇子继承了皇位,她虽然能够成为皇太后,可她的儿子和女儿的安危却实在难以保证。
若是能与沈家联姻,有了这强大的后盾,胜算自然会多上几分。
顾云峥对皇后的这些打算心知肚明,为了保下沈听晚,他也只能无奈地出卖沈齐川了。
他看着皇后,缓缓说道:“姨母,沈齐川如今在我的军队中担任统领。
他思维敏捷,才华出众,武艺更是与我不相上下,确实是公主的良配。”
皇后听到顾云峥如此夸赞沈齐川,顿时喜上眉梢。
毕竟,顾云峥向来很少夸人,如今他这般认可,那这人必定是极为出色的。
她连忙说道:“好好好,有你的认可,那沈齐川定然错不了。我回去之后得好好谋划一下!”
顾云峥见皇后这般欢喜,心中却想着要给她泼一盆冷水,让她冷静下来。
他微微沉声道:“姨母,如今正是关键时刻,皇上的身子每况愈下。
若是此时有什么大的举动,定会引起他的疑心。我建议还是静观其变,公主成婚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皇后听了顾云峥的话,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的有理。
况且这次你大哥去边关立了大功,竟让胡烈主动来求和。
还带来了金莱两座矿山的契约,皇上对他最近的表现也是非常满意。
当然,我知道这其中都是你在帮他,成亲之事是我过于着急了。”
顾云峥谦逊地说道:“还是姨母思虑周全,大哥本就有勇有谋。
此次边关之战大多都是他在出谋划策,我只是在一旁辅助罢了。”
皇后见顾云峥这般谦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道:“你就不要谦虚了,我自是知道你的本领。
后日我将准备赏花宴,挑选适合嫁于胡烈的女子,到时会在二楼设置雅座,你与你大哥他们都去相看相看。
若有合适的,先纳个侧室也行,你看你这房间实在是过于冷清,先娶一个回来为你守着家也是好的。”
顾云峥立刻起身说道:“是,云峥遵命。”
皇后此番聊完,只觉得心情大好,便准备带着侍从离开。
顾云峥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欲言又止,但思虑一番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他抱拳跪在地上,说道:“云峥有句话想要告知姨母。”
皇后见状,立刻屏退了下人,说道:“峥儿,你但说无妨。”
顾云峥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没有任何动作,便是最好的方法。”
皇后一听,立刻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带着下人回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