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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到处都是虫子的尸体。它们再也没有一只动弹一下。非人类维苏威单枪匹马终结了蜂岩族的入侵。在结束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蜂岩族士兵甚至还没碰到地面就死了,尸体像雨点般从天空落下。

当然,我和我的小队还没有接到解除警报的通知,所以我只能干等着、看着,可怜的拉克被拖上另一座岛,还有一群可怕的怪物,我却无能为力。维塔、维苏威女士,以及现在已经变成不死之身的毁灭者加尔德拉,对我们的敌人发动了一场可能有去无回的攻击,而我却无力阻止他们。让我既欣慰又惊讶的是,几分钟后我看到了他们 —— 从岛底一片巨大的熔岩火海之中冒了出来 —— 然而紧接着,他们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预示着一群我从未见过的可怕飞蛾状生物的到来。我猜这是另一种蜂岩族虫子。之后它们很快就消失了,尽管在它们留下的掉落的冰块中我没看到任何尸体,但我完全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

“队长?” 泽维尔突然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 我撒了个谎,“大家保持警惕。事情似乎结束了,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是,长官!” 我的小队齐声回应。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

结果我们在原地坚守了一个多小时,蜂岩族渐渐散去,黎明时分,终于传来了解除警报的通知。在这期间,我焦虑得一团糟,死去士兵的恶臭和队友们疲惫的呼吸声不断冲击着我的脑袋,我被迫继续煎熬,不知道自己的队员是生是死。当然,我也希望维塔能活下来。维苏威女士,我对她无感。但拉克…… 她不该遭遇这些。愿神明保佑,我希望她没事。

小队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兵营,但我没和他们一起进去,而是继续朝大门走去。他们理应休息,但在确定整个小队都安全之前,我不能停下。我在城门外站了好几个小时,身体因最近的战斗而疼痛不已。直到终于闻到她的气息,我才让自己放松下来。

拉克。她还活着,正往回走。感谢神…… 呸。我是说,谢天谢地。没过多久,我就看到她从树林里出来了,她的盔甲完全不见了,衣服也破成了碎片。她浑身是血,大部分是她自己的。但她还活着,身体也完整。今天我没有失去任何人。不过,她是一个人,这让我有点担心。

她加快了脚步,看到我挥手后就朝我跑来。从她跑步时偶尔脚步不稳、腿部肌肉抽搐的样子,我能看出她想冲刺。谢天谢地,她没让城门守卫心脏病发作。我已经反复向他们保证,朝我们直冲过来的这只沃西佐不是威胁,但收效甚微。

“队长!” 拉克离我近了就喊道。

“拉克!” 我回应她,张开双臂准备给她一个拥抱。我觉得她可能需要。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她直接撞到我身上,倒在我怀里。她呼吸沉重,还有点急促,因为我知道就那么点慢跑不可能让她累成这样,显然是压力所致。

“大家都没事吧?” 她急切地问我。

“我们小队没事。” 我向她保证,“连重伤的都没有。你怎么样?你们都做了什么?”

“我…… 我们摧毁了很多东西。” 她颤抖着说。我稍微用力抱了抱她,然后松开。穿着制服,轻轻拥抱一下就差不多了。“太可怕了,队长。他们在这些巨大的坑里培育沃西佐,让它们产出更多卵。我们尽可能地摧毁,但后来蜂后出现了,然后…… 我们毫无办法。我们差点没能活下来。维塔没活下来。”

不妙。这可能很糟糕。

“那她现在在哪儿?” 我问。

“她现在成了其中一只蜂后。” 拉克小声说,“肯定是这样。”

这太可怕了。不过我对此无能为力。

“那维苏威呢?” 我追问,“还有卡尔萨拉呢?”

“我不知道。” 拉克叹了口气,“我们都被一股强大的爆炸掀飞了,我觉得加尔德拉可能死了。我是说,彻底死了。维苏威女士还活着,但她说了…… 嗯,然后就飞走了。”

嗯。这听起来很可疑,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空追问这个。

“那你呢?” 我最后问,“你还好吗?”

“我完全康复了。” 她向我保证。

“我问的不是这个。”

拉克颤抖着吸了口气,用四只胳膊抱住自己。

“我觉得…… 我觉得我不想再当圣殿骑士了,队长。” 她轻声说。

不知为何,我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感觉…… 松了口气。

“没关系。” 我向她保证,“我们会想出办法的。如果你不想回兵营,我可以给你找个地方住?”

“不用。” 她摇摇头回答,“兵营就行。我想见见大家。”

“当然。我们走吧。”

拉克点点头,我带着她走进城里,没理会那些既困惑又害怕的城门守卫。他们没阻拦我们,这才是关键。走在街上时,我得紧紧挨着拉克,因为我可不想在城卫们清理那些需要处理的蜂岩族士兵尸体时,他们对拉克动手。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兵营,果然,我看到小队成员在宿舍的公共休息区等我们。这房间里的汗臭味和人体味儿比平时更重,但经历了外面弥漫着淡淡腐臭的惨烈场景后,这味道竟也让人有些如释重负。

本特利和泽维尔在沙发上依偎着,哈维则疲惫地靠在椅子扶手上。他们都没穿制服,我走近时,也感激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那对情侣向我挥挥手,哈维只是礼貌却带着些遗憾地点点头,然后就回自己房间了。毫无疑问,他要去给圣殿骑士指挥部写关于我失职的报告。我一点也不怪他。我们都得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哈维是个信奉规矩和秩序的人。

泽维尔往本特利腿上又挪了挪,给我和拉克在沙发上腾出地方。我感激地一屁股坐到最边上,开始脱那散发着恶臭的盔甲,拉克小心翼翼地挤在我们俩中间。

“那么……” 泽维尔开口道,“你呃,帮我们把蜂岩族打得屁滚尿流了?”“注意用词。” 拉克小声提醒。泽维尔听了轻笑一声,用拳头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朝他微微露出点笑容。“很高兴看到你没事,拉克。” 泽维尔说。“是啊。” 本特利附和道,“我们都很担心。佩内洛普…… 她没事吧?”“她还活着。” 拉克叹了口气,“但要说她‘没事’,我也不确定。不过她确实还活着。我们觉得维塔现在成了个虫子女士。”“哦,听起来可不妙。” 泽维尔皱起眉头。“维苏威女士当时说‘我想我们要么是彻底赢得了这场战争,要么就是彻底输了’。” 拉克模仿着那位贵族女士傲慢的语调,学得惟妙惟肖。我得承认,这还挺逗的。“但就目前来说,战斗结束了?” 本特利追问道。“嗯,结束了。” 拉克叹了口气,“我猜在下次蜂岩族来袭之前,我们算是安全了。”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趁机喘口气,整理下思绪,休息片刻。我能感觉到小队成员们在座位上调整姿势时,空气中产生的波动,无论是动作还是体温的变化。拉克的身体温度明显比普通人低,尽管她的心跳通常更快。在暖和的日子里,她呼出的气和从她尖刺旁掠过的空气,相比周围环境,实际上会感觉更冷。这只是她外星身体的又一个小细节,我敢打赌,注意到这点的可能只有维苏威女士和我。

“所以啊。” 泽维尔说,“那个佩内洛普女士现在是个火辣的龙女,还长着尾巴触手。”“没错。” 我应道,“确实如此。”“就是…… 你们懂的,我就直说了,难道没人看到她会想‘天呐,我要是长成那样就好了’?” 泽维尔接着说。“我可没这么想。” 我肯定地回答。“不了,谢谢。” 拉克平淡地回应。“我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本特利说,“我也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泽维尔。”“哦!” 泽维尔叫道,脸上挤出个假笑,“谢了,我是说…… 嗯,谢谢你。”“但要是你想长得像佩内洛普,我肯定要是你开口,给够钱,她肯定愿意帮忙。” 本特利继续说道,“…… 只要钱给够。”“哦,但那…… 我是说…… 你不觉得那样很奇怪吗?” 泽维尔试探着问。“只要能让你开心,就不奇怪。” 本特利坚定地回答。“哦。好吧。” 尴尬到不行的泽维尔小声说,“好吧。好好好。”

嗯。好吧。我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正上演着怎样可爱又混乱的同志趣事,但希望他们能顺顺利利的。反正我觉得自己当他们队长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除了希望他们好,也没必要多操心。说实话,我就喜欢这种除了希望大家过得好,其他一概不操心的状态。综合各方面来看,这就是我真正想要的。也许维塔说的迷雾守望者是对的,也许她不对。但我知道,不管谁对谁错,我想要的就是人们能平安快乐。我意识到,比起拯救某人的不朽灵魂,当下拯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对我来说更重要。可这就把我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因为我的职责恰恰相反。

“那么!” 泽维尔突然叫道,“为了换个花样让别人尴尬一回!拉克!我能摸摸你的头吗?”“什…… 什么?” 拉克微微一惊,“为什么?”“我想挠挠你可爱的小猫耳朵啊!这不明摆着嘛!”吓坏了的沃西佐看向我求助。“就享受一下呗。” 我提议,“要是你不喜欢,或者因为别的原因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让泽维尔停下来。”“我…… 可我……”

“拉克。” 我打断她,“你以前也这么做过。没出过什么问题。我们信任你。相信自己不会让你突然失控,反而会让你更自在。”

她先看了看泽维尔,又回头看看我,然后再次看向泽维尔。泽维尔咧嘴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好…… 好吧。” 拉克低声说着,接着伸展身体,趴在泽维尔身上,好让他更容易够到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泽维尔看起来开心极了,开始在她耳根处轻轻揉捏,抚摸着她的毛发,偶尔还挠挠她的后脖颈。我看了一会儿,渐渐沉浸在这一幕中,只见他手指穿梭在她那乱蓬蓬的毛发间,动作轻柔,把缠结的地方梳开,挑出杂物,还时不时凝聚空气中的水汽,清洗某一片区域,再将水弄走把她弄干。一开始,拉克浑身紧绷,但几分钟过去,我欣慰地看到她的肌肉开始放松。我是第一个听到拉克喉咙里发出低沉震动声的,很快,她的呼噜声就充斥了整个房间。我忍不住露出微笑。我有这么棒的一个小队。

“嘿,呃,拉克?” 本特利有些尴尬地开口,“你想让我给你按摩下后背吗?”“啥?” 拉克发出个简单的单音。“你后背看起来特别僵硬。我就…… 你懂的。想着或许能帮上忙?大概?”

此时拉克已经舒展身体,趴在整个沙发上,肚皮朝下,爪子搭在我的腿上。她脚趾上的大爪子正对着我,但我一直尽量不去在意。本特利说得完全没错:她的衬衫破得不成样子,很容易就能看到因紧张和压力而鼓起的一块块紧绷肌肉。不过给她按摩后背有个明显的问题。

“尖刺。” 拉克喃喃说道,因为正打着呼噜,她的声音又慢又不连贯。“是…… 是的,呃,我知道。” 本特利犹豫着说,“但是,嗯,我在想我可以练习下我的动能魔法。做点精细的力度控制之类的。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当我的试验品的话。”“不,我习惯了。” 拉克嘟囔着,“维苏威女士…… 说我是…… 绝佳的试验品。”

这…… 算了,我太累了,就不追究这话了。

“哦,这主意太棒了!” 泽维尔兴奋地说,“嘿,队长,能帮我拿桶水来吗?”

我轻笑一声,摇摇头。“行啊,没问题。起来下,拉克。” 我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大腿两下。

她乖乖地抬起脚,让我起身,我便去拿水桶。等我回来时,我们可爱的沃西佐呼噜打得震天响,她的尖刺朝着天花板竖着,本特利正全神贯注地用魔法试图揉开她肌肉里的硬结。我能看到她的皮肤因无形的力量而凹陷,力量在她一块块肌肉上来回游走,在每根尖刺的根部用力按压,还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既要把活儿干好又不能弄疼她,我猜对拉克来说,这个力度肯定比一般人要大得多。本特利真的会按摩吗?看起来他好像很有经验。我以前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本事。

“啊,谢谢,队长!” 泽维尔欢快地说,随着桶里的水被隔空吸起,水桶瞬间变轻,“把脚趾张开,拉克!”

她照做了,水立刻涌过去洗刷她的脚,在她脚边打着旋儿,刷洗得极其精准。好家伙,他们这是给她来了个全套的水疗啊。我得承认,我有点羡慕,既羡慕她能享受这种悉心照料,又羡慕她能真正享受这种呵护。这么多身体上的刺激只会让我感觉更糟,但拉克似乎完全沉浸其中,开心得不得了。真好。这可怜的小家伙需要尽可能多收集些快乐的回忆。

至于我,我想我得去睡觉了。明天我可能会因叛国罪被指控。我把他们三个留在那儿玩乐,自己回房间,很快就因极度疲惫昏睡过去。

紧接着,仿佛折磨一般,我立刻就被唤醒了,但从各种细微迹象我知道,已经是早上了。不过我知道,在这之后一段时间,我都没精力去仔细思考这件事,因为我得下意识地狂热过滤自己的感知,我知道如果在这铺天盖地的感觉洪流中,我没法想起自己是谁,那我肯定会被淹没。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痛苦的永恒,因为每一个擦过我喉咙的灰尘颗粒,都在试图吸引我有限的注意力。我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只是一堆混乱的分析噪声,数着毯子上的每一根线,定位每一次心跳和每一步脚步声,留意着紧闭眼皮后光线的每一丝变化。直到我完全清醒过来,我才起床,终于拼凑好自己,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我醒来是因为有人在敲门。他们还在敲。怪不得我这么难清醒过来。

“来了。” 我嘟囔着,朝门口走去。

我没闻出这人的气味,所以可能是个新加入的圣殿骑士或者助手之类的。果然,打开门,看到一个长相猥琐的年轻人,长着个大皱鼻子,脸上带着傲慢的神情。

“杰利萨韦塔队长。” 他打着招呼,伸出手想跟我握手,“很高兴见到你。”

我没去握他的手。“彼此彼此,先生……?”“贡德列维尔德。” 他自我介绍道,“你也可以叫我贡。”

他的手还举在那儿等着握手。我还是没理他。我穿着内衣和棉质衬衫,没戴手套。再说了,这人在我还没清醒的时候就惹毛我了。“那你今天早上叫醒我的原因是,贡德列维尔德?” 我催促道。“你被圣殿骑士议会传唤了。” 他汇报说。

我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这样,但没想到他们会派这么个讨厌的家伙来。这家伙还伸着手,好像他就有权用他那油腻的手碰我似的。呃,看看他那抽搐着、渗着油的毛孔。还有那一片片脱落的死皮!真恶心,恶心死了。

“我会换好衣服,立刻去见他们。” 我向他保证,然后当着他的面猛地关上门,这让他手指夹了一下。我随口喊了句抱歉,便迅速穿上盔甲,把武器按仪式要求摆放好。像每天早上的习惯一样,我施展了灵魂视野和灵魂护盾,然后深吸一口气。我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希望议会能讲道理。

贡德列维尔德,这居然真的是一个大活人的名字,我开门的时候他还在等我,正吮着他被夹疼的手指尖。没错,兄弟,我现在绝对不会碰你的手。就连他的灵魂都令人作呕,就像一大坨黄兮兮的耳垢,只有极小一点跳动的红色来打破他那纯粹又令人不快的单调。

“队长!” 拉克从她房间出来,朝我喊道,这一嗓子把贡德列维尔德吓得够呛,“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当然。” 我同意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杰…… 杰利萨韦塔队长,圣殿骑士拉克应该留在兵营。” 贡德列维尔德坚持道。“是必须,还是应该?” 我追问道,“因为作为她的队长,我已经撤销了禁止她公开露面的长期命令。”“正是你的队长身份现在遭到质疑。” 贡德列维尔德嘲讽地回答。“嗯,在这个质疑有结果之前,除非有将军的书面命令,否则你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我反驳道。“她没必要去圣殿骑士指挥大楼,队长。” 贡德列维尔德抱怨道。“才不是呢。” 拉克说着,举起一张纸,“我要去交辞职信。”“什…… 什么?你不能 ——”

“根据法律,她显然可以。” 我打断他,“我肯定她能把相关法律条文背给你听,但你能不能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走吧,赶紧把这事儿了结。”

我昂首阔步走进公共休息室,看到泽维尔和本特利还在沙发上一起睡着。我们走过时,泽维尔动了动,用手肘捅了捅他男朋友,然后两人迅速跳起来,也跟在我后面。哎呀。我现在身后跟了一群 “小鸭子”,可我只想被炒鱿鱼然后去睡个觉。

到了街上,拉克紧紧挨着我,努力不让自己因众人的注视而惊慌失措。谢天谢地,她给自己找了件没那么破的衣服,我猜可能是她昨晚自己织的。像往常一样,她身上的圣殿骑士制服,再加上看上去开开心心的泽维尔和穿着便服的本特利陪在旁边,很大程度上表明她没有威胁,但她的耳朵还是羞愧地贴在头顶。尽管如此,她看起来状态还是好多了。我不会说她 “放松”,但…… 嗯,她肯定比平时放松多了。

不幸的是,我自己可没这状态。我不仅正走向一场可能会因为情况不妙而送命的谈话,而且听起来这可能只是我麻烦的开始。从很远处传来一阵奇怪而安静的声音,划破了风声,但我还是听出来了。毕竟世上没有别的东西有那样的翅膀形状。

非人类维苏威来了,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鬼原因,她正朝我们直冲过来。

她的速度快得离谱,但靠近我们时她放慢了速度,巨大的身躯和更加庞大的翅膀在我们上方悬停。上次我见到她时,她浑身散发着红色光芒,现在她的鳞片却是闪耀的水晶般的白色,几乎呈半透明状。她看上去耀眼夺目,如果我没看错,她甚至比一天前更高了,现在足有七英尺,简直是个庞然大物。

不过她现在其实也不算 “站着”,因为她爪子里正抓着毁灭者加尔德拉那没了头但显然还有意识的尸体。…… 至少,我猜那是加尔德拉的尸体,不过也有可能她又把另一个人脑袋砍了,然后把灵魂塞进去,再给它穿上高级圣殿骑士的盔甲。希望这就是加尔德拉,她身上缠满了大量魔法符文和金属束缚,虽然从她那没了脑袋的样子我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我能想象她对这整件事肯定很无语。

“啊,拉克,你在这儿呢。” 维苏威用一种可怕的随意口吻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需要你问加尔德拉几个问题。”“什…… 什么!?” 拉克结结巴巴地说,抬头盯着这个巨大、闪耀、长着触手尾巴,而且还一丝不挂的龙女,“为什么是我?”“加尔德拉目前直接受五条长期命令的约束,她无法违抗。” 维苏威解释道,她轰然降落在我们面前,用一只鳞片覆盖的脚把加尔德拉按在地上,“一条命令禁止她使用死灵魔法,这很幸运,但没什么用。一条命令迫使她回答维塔的问题,维塔不在场时自然就没效果。一条命令迫使她把任何逃跑计划告知维塔,同样眼下没什么用。一条命令禁止加尔德拉觉得自己很重要,这倒挺有趣,但也没用。但最后一条命令……”“…… 是要她按照她认为我期望的详细程度,回答我让你问她的任何问题。” 拉克接过话,“我…… 明白了。我们,嗯,是不是该换个地方问?”

非人类佩内洛普?维苏威女士环顾了一下围在我们周围那一大群既庞大又惊恐、正盯着我们看的旁观者,咧嘴一笑。“不用。” 她说,“这儿就挺好。问她有没有协助或教唆导致天空希望城感知事件的那些罪犯。”

我倒吸一口凉气。哦,该死,我想起来了。维塔跟我们说过这事。她声称是圣殿骑士策划了感知事件,还说她有证据,并且试图阻止但失败了。我记得那天,成千上万的人死于神的愤怒,而这正是我们圣殿骑士存在的意义 —— 要阻止的事情。那天我在城外巡逻。我们很多人都在城外。

我们当时还说自己幸运。“…… 队长。” 拉克轻声说,转向我,“这是个圈套吗?”

哈。我想这有可能是个圈套。以维苏威女士的能力,完全做得到。这可能是一场由死灵魔法和恶意编织的巨大而精心的谎言。我当然知道教会肯定会这么说,但让我犹豫的是,这里大多数人都会相信教会的说法。当圣殿骑士的言论与这个裸身龙女、这个不死者,还有这个沃西佐相对抗时,圣殿骑士肯定会轻松获胜,根本没有可比性。那为什么维苏威女士还要费这个劲来演这一出呢?如果只会让她的处境更糟,为什么还要撒谎呢?

这既不是她的行事风格,也不是维塔的。而且我知道成为不死者是怎么回事,也听到了维塔下的命令。从加尔德拉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会是真正的真相。“我觉得不是,拉克。” 我轻声告诉她,“但要不要问,由你决定。”

她点点头。咽了口唾沫。张开嘴正要说话…… 这时无处不在的布劳姆伴随着一声惊雷戏剧性地出现了。

“佩内洛普?维苏威。” 他大声宣布,“你因使用死灵魔法、亵渎神明、谋杀和叛国罪被捕。你必须停止你的非法行为,放开高级圣殿骑士的尸体,并立即接受审判。”“嗯。” 维苏威看着他眨了眨眼,“不。”“那你逼得我 ——”“你的真身就在往后三条街第五栋房子的二楼。” 佩内洛普打断他,“如果你坚持要用无效的权力来逮捕我 ——”

布劳姆的幻象以闪电般的速度挥出一拳,佩内洛普接住了。街上响起的那声脆响差点震破我的耳膜,等耳鸣声消退,这位龙女继续说道。“—— 我就杀了你。但你是个好人,布劳姆。比你的上级好多了。你应该有机会退缩。”“我不是那种因为怕死就逃避职责的懦夫。” 布劳姆咆哮道。“啊,我明白了。” 佩内洛普点点头,“抱歉,我不是想侮辱你。既然这样,如果你逼得我不得不杀你,那我还会随机杀掉天空希望城的另外一百个市民。”

我打了个哆嗦,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想找出哪怕最细微的说谎迹象,最微小的虚假之处。但什么都没有。她是认真的。她他妈是认真的。听到这话,周围一些机灵的市民转身就跑,但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你…… 为什么?” 布劳姆问,“你为什么要威胁做这种事?”“因为我显然是想饶你一命啊。” 她平淡地回答,“你就是太固执了。所以告诉我,一百个人的命和你的荣誉,哪个更重要?如果不够,一千个人呢?”“你疯了。” 布劳姆指责道。“只有我的策略失败了,我才是疯了,亲爱的高级圣殿骑士。现在我可以继续了吗,还是说你还觉得自己能阻止我?”

他一时语塞,然后消失了。我想这也算是一种回答了。佩内洛普平静地微笑着转向拉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吧。” 她平静地命令道。

拉克咽了口唾沫,点点头,走向被按住的加尔德拉的身体。“你有没有协助或教唆导致天空希望城感知事件的那些罪犯?” 她问道。

加尔德拉终于有了动静,她的身体不安地扭动着。我能看到她体内的灵魂,那些丝线从内部拉扯着她。当她开口说话时,确实是她本人的声音。

“是的,” 她嘶声道,“我做了。我是奉命行事。教会称之为神的裁决。说像我们这样道德败坏的社会,这是自然的命运。”

对我来说,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寂静。但在那一刻,这座城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寂静。

“为…… 为什么?” 拉克问道,声音中满是惊恐。

“因为我被要求这么做,我刚刚说了。我干嘛要在乎一群富有的蠢货死掉?教会说杀,我就问杀多少。作为交换,我可以毫无后果地摆脱我的上级,而那些掌权的肥猪们还能装作掌控着我。他们可能自己都信了。他们的计划简直疯狂透顶,但居然成功了。现在教会的权力比国王还大。每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世界应有的样子’,他们是这么说的。一群疯狂的混蛋。”

“问她为什么拒绝与维塔结盟。” 佩内洛普接着命令道。

“为什么指挥部拒绝与维塔结盟?” 拉克尽职地问道。

“我不知道。” 加尔德拉咆哮道。

“真的吗?” 佩内洛普扬起鳞片覆盖的眉毛问道。

“要是我能对你说谎,我肯定会,你这个贱人!” 加尔德拉怒喝道,奋力挣扎着身上的束缚,“放开我!”

纸张的沙沙声钻进我的意识,我低头看向拉克的手,她的双手颤抖着,紧紧握成拳头,以至于她的爪子都开始滴下鲜血。我只觉得…… 心里空落落的。

“你猜测原因会是什么?” 她主动追问道。

“我不知道。维塔疯得离谱,早就该死,但即便如此,我也觉得把她的优先级置于阿瑞斯?雷尼尔之上是个愚蠢的决定!在这件事上我只是奉命行事。”

“哦,有意思。” 维苏威女士评论道,“你提到建议结盟是为了对付阿瑞斯?雷尼尔。可教会的官方说法不是这个人已经死了吗?”

毫无预兆地,布劳姆的一个分身再次出现,他的拳头已经朝着目标挥出。不过这次他不是朝佩内洛普挥拳,而是朝着她脚下的不死者。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路面的石头都被震碎,他击中了加尔德拉的身体…… 但她的身体却丝毫未损。

“想得挺美,布劳姆。” 佩内洛普愉快地说,“但没成功。”

他恼怒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面对这个巨大的鳞片女人。

“…… 我的上级命令我杀了你和这个不死者。” 他严肃地告诉她。

“不顾我的最后通牒?” 佩内洛普确认道。

“不顾你的最后通牒。” 布劳姆肯定道。

“太不幸了。” 非人类维苏威回应道,“既然如此,请告诉你的上级,我把天空希望城周围的每一个市民都当作人质。只要你们敢和我动手,我就释放一种瘟疫,能杀死一英里内的所有人。”

她的声音大到所有人都能听见。现在所有人都转身想跑,但惊慌失措的人群发现他们的逃生路线被无形的力场墙挡住了。布劳姆没有回应,大概是在和他的上级商量如何应对,这期间出现了一阵可怕的沉默。

“…… 他们觉得你在虚张声势。” 布劳姆最终回答道。

维苏威女士伸出一只手,人群中的一个年轻人被掐住脖子,朝着她伸出的手掌被猛地拽过去。布劳姆立刻行动,想在佩内洛普抓住他之前拦住这个年轻人,但他的幻象破裂了,戏剧性地消散成点点光芒,让这个无辜的人痛苦地撞到她的爪子上。布劳姆随后立刻重新凝聚身形,但他似乎对这个人质无能为力。这个惊恐万分的男人拼命挣扎着,想挣脱维苏威女士的控制,随着她掐住他的气管,恐惧彻底将他淹没。慢慢地,危险地,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佩内洛普的鳞片开始从白色变成红色。

“我看起来像是会在这种事上虚张声势的女人吗,无处不在的布劳姆?” 她问道,声音中第一次流露出我来到这里后听到的愤怒,“你…… 你这样滥杀无辜得不到任何好处。” 布劳姆坚持道。

佩内洛普盯着他。男人窒息着。

“你会让自己不仅在身体上成为怪物。” 布劳姆坚持道。

佩内洛普一动不动。

“这里是天空希望城!你的家!你一生都在为这座城市服务!” 布劳姆喊道。

“你也是。” 佩内洛普平静地回答,“那么,你是打算放过我,还是眼睁睁看着这座城市灭亡?”

“我……”

“他们在命令你战斗,是吗?” 佩内洛普问道,摇晃着她的人质,这人还在窒息,“他们在乎我的死,胜过在乎他们自己子民的生命。你呢?”

“该死的你。” 布劳姆嘶声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 维苏威女士狡黠地问道,她的鳞片微微变黄,“如果你的个人价值观与你的命令产生冲突,那可就奇怪了。为什么你的上级如此急切地阻止我和一个死人谈话,以至于不惜拿整座城市冒险?你们还掌握着我的生物武器实验室。我一个念头就能杀了你们所有人,他们觉得你能做什么?”

“我…… 他们不会改变主意。” 布劳姆低声说。

“太愚蠢了。” 佩内洛普评价道,“那么,你会像一条听话的小狗一样服从命令吗?”

“该死的你。” 布劳姆又骂了一句,“该死的你,维苏威。”

他再次消失,算是给出了答案。佩内洛普微笑着,松开了对人质的控制,让他能再次呼吸。她小心地把他放到地上,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松开他的喉咙,同时施展一个法术治愈她刚刚造成的伤害,防止他逃跑。不过,阻止街上五十多个市民逃离的屏障并没有消失。

“天空希望城的人们,” 佩内洛普吟诵道,她的声音借助魔法传得极远,“你们认识我,或者听说过我。你们的奇迹女战神。你们的伍德男爵。你们被守望者眷顾的医者。你们见证过我为这座城市付出的努力,也享受过其带来的好处。你们在街上呼喊我的名字,在家里提起我的称号。我是 —— 非人类维苏威。”

她放开人质,挺直身体,恢复到她原本的身高。

“如你们所见,我接受了这个称号。我不会假装自己是个好人。你们今天已经见识了我的手段。但同样,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现在统治者的真面目。他们像牺牲羔羊一样牺牲你们,只为保守他们的秘密。他们同样是怪物,却躲在正义的背后。他们对阿瑞斯?雷尼尔的死撒谎了十五年多,是他们引来了迷雾守望者的愤怒!当我快要揭开他们的恶行时,我被绑架,灵魂被撕裂!我是他们 —— 教会里那些骗子和懦夫造就的怪物,在他们的恶行被带到他们虚假宣称所信仰的神明面前之前,我不会罢休!”

这是一番令人不寒而栗的演讲。也许算不上有说服力,毕竟维苏威女士刚刚把她的主要听众吓得不轻。但整座城市都听到了这些话,关于这些话背后的来龙去脉的谣言很快就会传开。这些话本身可能不会很有说服力…… 但如果布劳姆辞职,情况可能就会改变。那个典型的循规蹈矩的人突然失去职位,会让人觉得教会高层的腐败确有其事。这倒也不是个糟糕的计划,不过对我来说,里面的种族灭绝威胁还是太多了点。

就我而言,我还是只觉得麻木。我能搜罗到的每一点逻辑都告诉我这是真的,但我还是不敢相信。这太难以接受了。我成年后的全部生活都奉献给了圣殿骑士,我甚至几乎没有童年。他们曾是我的梦想,我存在的理由,在这个越来越糟糕的混乱世界里,他们是我心中闪耀的善的灯塔。我一次又一次地看到,我们并没有践行我们的价值观。但我们只是凡人,对吧?我们都会犯错。完美是不可能的。我所要做的,只是看向好的一面,就能找到它。我所要做的,只是不去看邪恶的一面,就不会再看到它。

我已经把一切都给了他们。一切。这不可能是真的。

“那么,” 佩内洛普说着,转向加尔德拉,“我想是时候让给我带来痛苦的始作俑者解脱了。”

“什么!” 这位已故的高级圣殿骑士怒喝道,“你想要的我都做了!”

“在胁迫下做的,没错。” 佩内洛普平淡地回答,她的鳞片颜色变得更深。

“那也算数!” 加尔德拉坚持道,“听着,我不会再跟你作对了,维苏威。我吸取教训了。”

“啊,所以你打算合作。” 佩内洛普平静地说,她的鳞片变成了深沉、充满恨意的黑色,“真有意思。我刚被抓的时候,你暗示过你和我很像,只是年纪更大,经验更丰富。当我求你不要改变我的灵魂,当我保证我会乖乖合作,以避免你为我安排的命运时,你问我:‘你真的会吗?还是会试图做你拼命想让自己相信的那个聪明小贱人?’”

她一脚踩在加尔德拉的手臂上,把它踩成了半腐烂、半干枯的肉泥。加尔德拉痛苦地嘶叫着,维系着她那部分身体的死灵之力丝线断裂了。

“…… 但我已经站在你这边了,维苏威。” 加尔德拉嘶声道,“不管我愿不愿意。你的巫妖宠物控制了我。你那个可爱的小死灵法师女朋友。她会希望我活着,我们都知道我可是个宝贝。而且你已经证明了你能把我关起来,想怎么控制就怎么控制。”

“嗯,这倒是真的。” 佩内洛普若有所思,看起来有些恼怒,“就算只是为了吃掉你,维塔也会希望你活着。但这个说法有个小问题,卡尔萨拉女士。”

佩内洛普巨大的尾巴开始缠绕住加尔德拉的身体,将她包裹起来,把她整个举起来,与自己脸对 “残躯”。

“我现在已经不太在乎维塔想要什么了。” 非人类维苏威嘶声道,“这都是你造成的。”

她收紧巨大的尾巴,加尔德拉的身体被挤成了肉酱,她的灵魂也永远湮灭了。我默默地看着佩内洛普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随着那具残破的尸体落到地上,她身上最细微的紧张感也随之消散。

“我太享受这个过程了。” 她轻声对自己说,“我得调整一下。”

拉克踉跄着向前,跪倒在地,一只还沾着血的手放在这位前高级圣殿骑士破碎的盔甲上。泪水从她的眼中落下,与黑色的污渍混合、晕染开来。

“擦。” 她咒骂道。

在那之后,有好一会儿没人能说出话来。泽维尔和本特利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惊恐地沉默着,现在除了那些终于有机会逃离的旁观者,我们其他人也都和他们一样。佩内洛普,这位 “策略大师”,不得不打破这沉默。

“嗯,”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想我该走了。毕竟,我还要领导一场政变呢。拉克、杰利萨韦塔、本特利、泽维尔…… 你们愿意加入我吗?”

我们目瞪口呆地盯着她。

“您为什么会想要我加入呢,维苏威女士?” 我问道。

“梅利莎很想你。” 她简单地回答。

我感觉自己的下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不。不,这不可能…… 说也许那些教义并非百分之百正确是一回事,可要说负责引领世界道德准则的那些人是大规模屠杀的疯子,那完全是另一回事。我不敢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

“我和圣殿骑士指挥部有个会面。” 我呆呆地说,“他们传唤了我。”

“不知怎的,我觉得他们今天怕是开不了会了。” 佩内洛普嘲讽地回应道。

“我…… 我有个会面。” 我又重复了一遍。我在发抖吗?“布劳姆。嘿,布劳姆!你现在肯定还在听着,对吧!你和他们在一起,是不是?我他妈有个会面!”

果然,布劳姆的一个幻象出现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和佩内洛普保持着距离。

“我认为您的会面实际上已经取消了。” 他平淡地回答,突然间我怒不可遏。我好想找个东西发泄一下。

“布劳姆,” 我嘶声道,“我会被怎么判?”

“还没有决定量刑。” 他告诉我,“首先会有一轮讯问。”

“那我他妈有个问题。” 我逼问道,“是他们干的吗?”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是不是他们干的!?” 我尖叫起来。

“他们否认有任何这样的阴谋。” 布劳姆说。

“让我看看。”

“您说什么?”

“你是这城里最厉害的动能魔法师!” 我朝他大喊,“让我看看。我想看看他们回答时的表情。我想听听指挥部亲口说出那些话!让我看看!”

布劳姆又停顿了一下,我差点就一拳打过去了。这不是真的。这只是诽谤,或者是误会,肯定是这样。我他妈一辈子都不可能是在为一群怪物效力。布劳姆的幻象手掌向上,在上方我看到了圣殿骑士指挥部里一个人的投影脸。

“我们当然没有允许这种事发生。” 幻象中的脑袋用那男人的声音说道,“这指控简直荒谬至极。”

可他在撒谎。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来了。他在撒谎。这幻象忽略了太多细节,有太多瑕疵,但这都不重要,因为他撒谎撒得太明显了,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我的每一个直觉都告诉我他在撒谎。我一直为之效力的就是这样的人吗?感知事件发生前后那些奇怪的巡逻。在四号站点,我没能阻止的每一次暴行,还自欺欺人地为其找借口。维塔造成的每一条人命,就因为那些做决策的人没一个愿意听我的,别去招惹她。所有这些,那些我以为他们更明白事理的时候,那些我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的时候,那些我以为自己能为帮助别人而感到骄傲的时候…… 我不过是在帮这些贪婪、嗜杀、渴望权力的混蛋们罢了。

“骗子。” 我嘶声道,“他是个骗子。我永久取消我的会面,布劳姆。我辞职。”

“我…… 恐怕您不能辞职,审讯官杰利萨韦塔。” 布劳姆无力地回答,“您了解死灵魔法。不当审讯官就违反了瓦尔坎的法律。”

我瞥了一眼维苏威。她在笑,去她的。但即便如此……

“承认自己是怪物的女人,也比那些把恶行称作正义的怪物强。” 我宣称,“不管法律如何,我辞去在圣殿骑士团的职位。在它改革之前,我也放弃我在瓦尔卡的公民身份。你们对我没有掌控权。”

“我也一样。” 拉克宣称,“反正我从来都不是瓦尔卡的公民。对你们大多数人来说,我甚至都不算个人!你们不过是利用我去杀掉任何对你们不方便的人!”

“对,我也他妈不干了。” 泽维尔咆哮道,“去他的这一切,我站在这位火辣的龙女这边。”

“我相信我的队长。” 本特利说,“我相信泽维尔,也相信拉克。他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该死。我有一群最棒的队员。

“你呢,贡德列维尔德?” 我转向今天早上把我叫醒、正瑟瑟发抖的助手,“你也想叛变吗?”

“不…… 不!” 他惊恐地尖叫起来,我跟他说话时,他才从恐惧的呆滞中猛地回过神来,“不,你们都疯了!”

“是啊,你敲门的那一刻我就讨厌你。” 我嘟囔着,“好吧,算你赢,维苏威。我们跟你走。”

“多么美妙的开始啊。” 她开心地喃喃自语,“抓紧我,好吗?”

她伸出一条手臂,我们只犹豫了一瞬,就都抓住了。一阵魔法光芒闪过,转眼间我们就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身处森林深处,周围是忙碌的人类、怪物和不死生物,它们都在一起协作。这是维塔的营地。它比我想象的壮大了太多。这里既美丽又可怕,我立刻就被一种恐惧攫住,担心自己犯了一个极其可怕的错误。

“那么,” 佩内洛普微笑着,拍了一下手引起我们的注意,“谁准备好成为不朽者,然后拿下翠顶城了?”

啊,没错。果然有这么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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