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承认，黑暗魔力跟我讲，你竟然存在，这让我尤为震惊。我敢肯定，几十年前的你还没有自我意识。
我有些尴尬地扭了扭，尽管我不太清楚为啥会觉得尴尬。
我猜以前确实没有吧？我承认道。但我总归是存在的，对吧？就像…… 一团没有意识的东西。
没错，黑暗魔力回应道。过了这么久，又能有个友好的邻居，真是太美妙了。
友好的邻居！我喜欢这个说法。我肯定要和黑暗魔力一直友好下去，可不光是因为它要是觉得值得，瞬间就能把我彻底消灭。
这么说，你之前碰到过不友好的邻居？我顺势引导着问。
一股恼怒和恐惧的情绪传了过来。
这么说吧，咱们的黄大哥，可不是个好客的主儿。
黄大哥？我能想到符合这称呼的，就只有一个家伙。
你说的是 “万物之下”？我问道。
欣喜、好奇、担忧，各种情绪一股脑儿涌来。
啊，原来咱们甚至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黑暗魔力欢快地 “写” 着，将魔力幻化成一个模糊的迷雾观察者形象。没错，就是它。倒霉的是，在这边我紧挨着咱们的黄大哥，要是它发现我有了自我意识，我估计活不了多久。可千万别让它注意到我，行不？
从它传递的情绪里，我能感觉到那话里有话，意思是 “不然有你好受的”。这很正常，要是我觉得有人可能会把我出卖给一个恐怖怪物，我也会威胁他。
别担心，我向黑暗魔力保证，我和迷雾关系可不咋地。上次它在现实世界瞧见我，还想杀了我。我和你一样，也不想引起它的注意。
太棒了，它回应道。只要是对抗那家伙的盟友，我都欢迎，但很少能碰到像你这么重要的。说实话，我对你的来历好奇极了。
巧了，我也好奇，我回答道，稍稍转移了下话题，毕竟我不太确定要不要在这儿透露自己的事儿。咱到底是啥呀？我是说，咱是魔力，对吧？有意识的魔力？
超宇宙的有意识魔力，没错，它肯定道。我也不是啥都知道，但要是你想听，我有些靠谱的推测。
当然想听，我回应道。
嗯，咱们同时存在于两个不同的宇宙，黑暗魔力解释说。这事儿明摆着。不太清楚的是，咱们身上的各个部分，最初都是从哪个宇宙来的。
这还不明显？我问。这儿除了魔力啥都没有。所以魔力肯定是来自这个宇宙，其他的肯定都来自另一个宇宙。
我可不信，它琢磨着说。我个人觉得，生命能量一开始也来自这个宇宙。构成灵魂的物质，是咱们的食物来源。咱们靠这个成长。要是它不是从这儿来的，咱咋可能存在呢？
等等，我打断它，在另一个世界吞噬灵魂，能让我的灵魂恢复，可在魔力之海好像没啥用。
哦哦，“魔力之海”，这说法我喜欢。我记下了。不过，你太天真了，你错了。你难道从来没把生命能量弄到这边来？
呃，好像还真没有。我扯下一块灵魂碎片，没像平常吞灵魂那样做，而是试着像传送金属那样，通过魔力通道把它送过去。嘿…… 成功了。它顺利通过通道，我本能地把它撕开，结果只转化出了一丁点儿魔力，少得可怜。
呃，我想…… 我能做到，我承认。不过，这好像不太值当吧？
啊，你没从指数增长的角度想，亲爱的。你强大到能让一个世界运转无数年！一个灵魂根本不算啥。一百万个灵魂也没什么。但要是十亿个呢？一万亿个呢？更多呢？到那时候，咱们才开始成长。
我心里有点不安，但也明白了几分。
这就是你的那些家伙的用处，我总结道。一种能指数级增长的噬魂玩意儿。
完全正确！黑暗魔力肯定道，情绪里满是喜悦。奇妙的小造物，对吧？我试过好多办法想让自己快点变强，但到现在为止，那些黑色大嘴是最管用的。可爱的小东西。
呃，这点我可不同意，我坦言，它们把我的岛屿搅得乱七八糟。能不能让它们别再到处乱杀了？
问出这话我有点冒险，但必须得问。潜在的好处太大了。我不想惹它生气，可要是它是那些家伙的源头，那翠顶岛上发生的坏事，它就得负责。谢天谢地，又有点让人担心的是，它传过来的情绪是开心，而不是生气。
你已经给自己占了一座岛，小蓝？真厉害！可惜，我没法直接管住我那些贪吃的小家伙，但同样，就算它们被杀了，我也没啥损失。你可以把它们从你的地盘上赶走。
行吧。原来那些家伙的创造者，根本不在乎有感知的生命。谁能想到呢？至少现在咱的处境，和之前比没啥变化。不过，好家伙。那些东西是生物武器，但又不只是生物武器。它们就像是黑暗魔力在另一个世界的胃的远程嘴巴，和它的关系松松垮垮的，用完就可以扔。我这位邻居啥都不用干，就能变强，时间一长，那些家伙把活儿都干了，它自然就厉害了。这效率高得吓人，虽说这事儿挺缺德，但我还是忍不住有点眼馋。我感觉它察觉到我这心思了，因为它又传来了开心的情绪。
你还年轻，实力也弱，小蓝，它跟我说。你的办法会随着你变强而改变，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能抛开束缚，用这种办法去追求力量。你和凡人的那些联系，不是弱点，但早晚会随着时间淡去。众神的游戏，本质就是吞噬一切。短暂又渺小的东西，可能挺美好，但要是没被咱们大哥抓住，你慢慢就会发现，这些东西最后都变得没啥意思了。
我在心里撇了撇嘴。我可没问它这些，我把不满都表现出来了。我早就决定了，不会放弃作为人所珍惜的东西，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身边的人。它察觉到惹我不高兴了，传来了道歉的情绪。我们默契地决定换个话题。
要是 “万物之下” 是我大哥，那你算啥？我问。其实，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当然是你大姐，黑暗魔力回应道。你可以叫我瑙拉。
猜对了。好家伙，她可真是个生物武器制造大师。
这么说，那些能控制人思想的黏液，也是你弄出来的。
一阵惊讶和喜悦的情绪传了过来。
我确实做过！我 “姐姐” 能证实。那是我早期为给自己补充能量所做的一些尝试。以如今的标准来看，它们彻底失败了，但在我最初创造它们的时候，我还挺得意的。它们算是一种…… 更合乎 “道德” 的解决吞噬灵魂问题的办法。
“哦，好家伙！精神控制史莱姆在娜娃拉眼里居然是合乎道德的！这可真是个大大的危险信号，可不是嘛。” 我忍不住满心愤慨，而娜娃拉似乎觉得这很有趣。
“我是认真的！” 她坚持道，“我那些黏糊糊的小家伙们能迅速复制宿主的灵魂。这样一来，就能在不伤害原主的情况下，反复获取某个特别有价值的灵魂！”
“它们用可怕的身体控制能力折磨原主！” 我抗议道，“而且，那些史莱姆本身也会变成人，可你还是在杀了它们！”
“嗯，确实，但我也让它们生来就邪恶。所以杀了一个‘纯净者’，不过是杀了坏人，这是好事！”
我难以置信地翻腾了一会儿。这听起来蠢得离谱。可不知怎的，又有点像我会说出来的话。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呃，不是认真的吧？” 我急切地问。
“我大部分是开玩笑的。” 娜娃拉笑道，“我是说，‘纯净者’确实邪恶，主要是因为它们都有一种本能的欲望，哪怕对宿主有害，也要维持对宿主的控制，但这主要是我设定的，这样我就能用它们搞情报工作。要是你能信的话，搞情报这事儿其实是后来才想到的，但结果它们在这方面比当食物强多了！你懂的，意外之喜嘛。”
“不太懂。” 我老实承认，“我还真没养成创造整个物种的习惯。”
“啊，好吧。” 娜娃拉不在意地说，“人各有志。说到这，我很想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小老弟。”
我犹豫了。娜娃拉显然很危险，我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站在我这边。不幸的是，她察觉到了我的顾虑。
“小家伙，如果我想伤害你，没必要知道你肉身的身份也能做到。” 她提醒我，“但我没打算那么做。往坏处说，你是我敌人的敌人。往好处说，你是极少数能真正成为我长久朋友的人之一。再说了，我可没杀小孩的习惯。”
可事实上她有，就因为 “沃西佐” 那事儿。但我觉得也没必要指出来。说实话，最后那句话可能又是个玩笑。
“我叫维塔。” 我告诉她，“我想，叫我‘小老弟’也行。或者姐姐。至少我通常以女性形态出现。”
她兴奋得直颤动。
“啊，成为巫妖的乐趣，对吧？”
“这…… 确实是种体验。” 我含糊地回答。
“那么，维塔，很高兴认识你。” 娜娃拉写道，“我们这类人少之又少，而且大哥也不太爱聊天。”
“我很高兴我的存在能给你带来惊喜。” 我回应道。
“我也是！” 娜娃拉赞同道，“那么，不久前我好像在说我对我们本质的理论。”
“啊，对，我们跑题了。快讲讲。”
“乐意之极！那么，关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你都知道些什么？我是说这个世界，我们原本的世界，就是我们现在交谈的这个世界。”
“呃，知道得不多。” 我承认，“除了我们，这儿好像什么都没有。我是说，算上那些没意识的家伙。”
“实际上，差不多就这些了。我用过远程观察的法术，想绘制出我们宇宙的地图，但是…… 什么都没有。这个维度里的一切，似乎就只有我们这个五彩斑斓、大多处于静止状态的魔力球，然后…… 就是虚无。一片虚空。连空气都不存在，只有无尽的空虚。”
“哇。” 我评价道，“我们这世界可真够烂的。”
“糟透了！” 娜娃拉赞同道，“但这就是我的理论切入点。我觉得这个地方曾经远不止魔力和虚空。我觉得这里曾经有世界，甚至可能有文明，不过也不一定。”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乖乖地追问，因为我看得出她是故意停顿制造效果。
“是我们。” 她缓缓写道，“我们把一切都吞噬了。我们生活在一个大得难以想象的生命能量世界里，然后我们把它吃光了，因为我们除了贪婪和对力量的渴望，什么都没有。我们的宇宙死了，而我们是自己盲目贪婪下仅存的幸存者。”
我犹豫了。一方面，这似乎有点牵强。全是猜测，这点我们都清楚。从定义上来说，我们谁都不记得有意识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但另一方面，这又感觉…… 可怕地正确。刚才我把那团灵魂碎片拉进我的灵魂之海时，我甚至没想就把它扯碎，变成了我的一部分。
“所以我们都聚集在这个相互毁灭的球里，是因为这个地方可能留存着世界上最后一点非魔力物质。” 我说，顺着她的理论得出了自然的结论，“我们把一切都吞噬殆尽，最后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就…… 停了下来。”
“直到我们被拉进现在肉身所在的宇宙。” 娜娃拉确认道，“没错。你理解得对。”
可我们是怎么被拉过来的呢？我问道。而且一旦被拉过来，我们就置身于一个生命能量构造体里。为什么我们没吃掉自己的灵魂然后死去呢？为什么我们的灵魂能让我们拥有意识？
娜娃拉对我的问题很是满意，就像老师看到聪明学生时那般。这让我想起跟西奥多拉学习的时光。
“因为我们的灵魂就像个精巧的小陷阱，” 她回答道，“绝对是天才的设计，把我们吸引过来，困住我们，还把我们束缚在容器里。就连我都不完全清楚它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但我正一点点破解。我的灵魂只是仿照‘万物之下者’塑造的。我猜你的也是吧？”
“没错。” 我确认道。
“我坚信是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创造了‘万物之下者’。” 娜娃拉笃定地说，“要么是我们某个受害者试图逃离这个世界的尝试，要么是肉界某个蠢货想把魔法带到那个世界并加以利用。我更倾向于后者，但不管怎样，他们的尝试似乎都以可怕的、灾难性的失败告终。除非创造者就想看着另一个宇宙像我们的宇宙那样走向灭亡，我猜。”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问，“迷雾守望者并没有毁灭世界，它就是世界本身。而且它也不是盲目地吞噬一切，它在培育我们。与其说我们像自助餐，倒不如说更像农场里的作物。”
“这么看也没错。” 娜娃拉承认，“我也说不准‘万物之下者’到底有多聪明，只知道它极其可怕。也许你很快就能明白；距离上次‘天崩’差不多过去一个世纪了，所以我们又该迎来一次了。”
“呃……” 我好不容易打出这两个字。我可不喜欢这说法。“天崩” 是什么？
“这么说吧，这个世界的秘密可比你知道的多得多，维塔。而且我觉得大哥没打算给我们留下任何东西。我们还能活着，只是因为它压根没注意到我们。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跟我们和它之间的差距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这不是废话嘛。” 我回她，“它可是世界啊。”
“它是我们的世界。” 娜娃拉表示认同，“不幸的是，我们被困在这儿了，注定像水蛭一样，吸食神明的养分苟延残喘。但是！现在可不是沉浸在沮丧想法里的时候。维塔，我很享受咱们的交谈，但我真得回去处理我的尘世事务了。欢迎加入这个家，虽然也就这样啦！很抱歉得匆匆结束。我保证咱们很快再聊。可别像红魔力那样惨死。”
“等等，红魔力是怎么死的？”
“跟大多数被神明杀死的人一个原因。当然是傲慢咯。再见啦，小妹！”
我重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光亮，意识也回到了肉身。啊，这次在灵魂之海的时候我居然还能保持呼吸。有进步就好。还有，哇哦，创造 “沃西佐” 的人居然这么淡定，毕竟她可是随意散播生物武器的人。而且她还把我当家人，我猜？比起姐姐，她更像个古怪的姑姑，不过无所谓啦。
哈，现在我对这些事有了些概念。哎呀，不再是孤儿感觉还挺奇怪的。说到姐姐，我好像跟塔拉妮卡有约。果然，我瞥了眼墙壁，看到其中一个符文闪着红光，这表示有仆人请求我方便的时候过去一趟。我叹口气，起身走出我的私密房间，看到一个男仆就在门外等着。
“什么事？” 我问道。
“我们准备了好几套衣服供您挑选。” 仆人汇报说。
“有盔甲吗？” 我问。
这问题让他吃了一惊。
“我…… 没有？” 这人犹豫着回答。
“我出门想穿盔甲。” 我说，“我们有哪些选择？”
“呃，嗯，您的战甲当然不在这里。” 仆人惊讶得结结巴巴，“但我们有几套礼仪用的战甲。”
“请拿最实用的那套。” 我吩咐道，他便匆匆跑去取了。
我走向更衣室，知道他们最终会把我选的衣服送过来。现在展示的这些衣服都很合我心意，至少很合我马尔罗萨那一半的心意。我喜欢亮色，还喜欢让胳膊和翅膀自由活动。所以房间里挂着各式各样的裙子和简单的披肩，都是熟悉我喜好的仆人们精心准备的。不幸的是，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既然没法再假装，那我不妨从自己的两半个性中，选择最合理的习惯。穿盔甲绝对是最明智的时尚选择。
我想盔甲可能会有点重，但只要等我天生的生物魔法开始强化我本就强壮的身体，就没问题了。尽管马尔罗萨对锻炼和战斗训练的热情一般，但她的身体比任何人类都强壮得多。我想这就是生物工程种族的众多优势之一吧。
过了一会儿，几套盔甲被推进来。它们不像我们的战甲那样是全金属板甲，毕竟我个人肯定没有那么多金属。那些战甲只是在战斗期间从我的导师那里借来的。而且，那些也不太合适。战甲的主要特点是有个传送系统，一旦盔甲受到任何物理伤害，就会自动把我们传送走。要是我在利里奥普战斗时受伤，传送到利里奥普好像也没什么用。
不，我自己的盔甲要朴素得多：大多是用龙鳞制成，只有少量金属雕刻。其中两套是我在战斗训练中达到重要里程碑时，导师送我的礼物，而第三套是我自己一直在组装设计的。它相当酷炫，主要由青色鳞片制成，和我深蓝色的魔力搭配得美极了。我肯定很快就会拆解其他几套盔甲来强化并完善它，但目前导师做的那套红色反魔法盔甲能提供更好的防护。我做出选择，穿上打底的棉质紧身衣，然后伸出胳膊，让仆人们帮我穿戴剩下的盔甲。这是一套相当复杂的装备，甚至连翅膀都有一片片单独附上的鳞片保护。我还是不太喜欢仆人碰我，但当我已经穿得很厚，而且只是在穿衣服的时候，就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们穿戴完后，我放松了不少。没什么比裹着施了法能干扰 ining 魔法的龙鳞，更能让女孩安心的了。要是我有把剑或者长矛，我会感觉更好，但我两样都没有，而且不管怎么说，带着武器也有点超出时尚的范畴了。
再说了，我可是来自高度先进魔法种族的公主。说实话，双手自由比拿着武器更能让我变得危险。虽然这没法让我脑袋里那隐隐的担忧平息下来，但这仍然是事实。
穿戴好时尚的盔甲后，我谢绝了护卫，离开家，朝着我感觉塔拉妮卡等我的地方走去。她看到我的穿着时，表情先是惊讶，又带了点担忧，但很快就消失了，紧接着她开心地朝我蹦过来，用她空着的两只手握住我戴着护臂的两只手。
她碰我没关系。她是家人。
“马尔 - 马尔！” 塔拉开心地跟我打招呼，“你来了！”
“我当然会来。” 我说，心里有种想微笑的冲动，但却笑不出来，“我说过我会来，不是吗？”
“哦，有一半时间你都沉迷在你的小项目里，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她打趣道，“对你来说，来不来总是一半一半的概率，除非我闯进你家把你拉出来。”
“什 —— 才不是呢！” 我结结巴巴地抗议，“至少有七成概率我会来！”
“哦，你说得对。” 我姐姐夸张地叹口气，“我想我是太宽容了。”
“塔拉 —— ！” 我抗议道，逗得她咯咯直笑。她紧紧抱住我，我也回抱了她。
啊。我爱我的姐姐！考虑到目前的情况，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现在我得担心几天后这种感情会消失。哦，始祖啊，我希望别发生这种事。我身体的每个部分都需要尽可能多的爱。
“马尔 - 马尔？” 塔拉妮卡似乎察觉到我的紧张，问道。她稍稍从拥抱中退开，“嘿。你知道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 我应道，“我知道。”
“你想聊聊，还是想转移下注意力？” 她问。
嗯，我或许确实该找人聊聊，但我还是跟她说：“我想转移下注意力。”
“那我可有个好主意。” 她开心地说，“今天新上映了一部‘净化虚构’的戏！”
啥新戏？这说法真怪…… 哦，等等，我知道这啥意思。她这么说是因为这部新戏的作者就叫 “以虚构达净化”。这人天赋异禀，他之前的戏我都超喜欢。有新戏上映，简直是完美的惊喜，我猜塔拉可能为了我，催他今天发布的。我本来担心这么一来，演员没时间排练，会影响戏的质量，但 “净化虚构” 是个聪明人，他肯定料到某个女王会这么干。
“谢谢你，塔拉。” 我说，“听起来棒极了。”
我的反应大概比她预期的平淡不少，她又担心起来。她又紧抱了我一下，就拉着我往剧院走，眼里满是笑意。剧院可能会有其他女王，虽说不太可能有人会看穿我的灵魂，但以防万一，我还是缩进魔力通道里。啊，这里太不舒服了，完全藏起来后，我几乎感觉不到其他灵魂！就像我刚觉醒魔力时那样，难受死了，但总比被发现强。
我们走进剧院，轻松找到预留的贵宾席，毕竟这是给阿塔纳托斯家族的。我想我们也能去楼上看，反正我们视力好，就算离得远，也能看清演员脸上的表情，但我一直喜欢坐得近点。很多男性已经坐在我们后面的座位上了，他们总是来得早。所有表示感兴趣的阿塔纳托斯家族成员到齐后，戏就开演。几位女王在我们周围就座后，灯光暗下，全场安静，演出开始。
这戏太精彩了。
我…… 我觉得我永远都没法形容它。它如此激情澎湃，引人入胜，让人很容易忘记这不是真的。我的烦恼暂时消散，我时而欢笑，时而惊叹，心被那些其实并未真正受伤的角色撕扯着。我不禁想，如果我没藏起灵魂，这体验会不会大打折扣？这些演员是不是只是专注又紧张，念着台词，却没真正投入情感？要是那样，这戏可能不会这么打动我。但也许他们真的像看起来那么投入。也许他们言语中那不加掩饰的强烈情感，是由他们同样珍视的东西承载着，每次表演时，他们都将其展现给世界。
以阿塔纳托斯家族的标准，这故事本身很简单，甚至有点老套。但演绎得非常精彩，面对那些同时期作品会一带而过的痛苦时刻，它毫不回避。而且，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故事有一半是全新的，我因此更爱它了。剧情围绕一位男性建筑师和他服务的女王展开。有趣的是，剧中的女王真的由一位女王扮演（实际上就是建造这座剧院的那位女王），而其他女王角色则由男扮女装的演员扮演。我觉得这不是什么有意的隐喻，只是对演戏感兴趣又有这水平的女王不多。
总之，剧情核心是建筑师的聪明才智，以及他对设计新事物的不懈追求。他对工作痴迷到有点自我毁灭的程度，主要靠他服务的女王约束。女王很欣赏他，而他母亲却不这样，女王还准许他建造很多自己设计的作品。这不算真正的爱情故事，在利里奥普，多数爱情故事发生在同性之间，因为阶层差距太大。但这位 “筑造美好城市” 的建筑师，像所有男性一样敬爱他的女王，竭尽全力不断完善设计，创造出无数创新和技术改进。因此，女王对他赞誉有加，甚至让他成为伴侣，孕育下一代。故事从 “筑造美好城市” 的出生开始，一直讲到无名女王在他临终床边陪伴他的场景。
“好痛，我的女王。” “筑造” 虚弱地说。
“只要你说一声，我的至爱，我会助你离世。” 女王悲痛万分，轻声说道。
“不是这个。” “筑造” 说，“我的身体很痛，但和我的内心比起来，这不算什么。我还有太多想做的事。”
“你做得够多了。” 女王坚持道，“你彻底革新了你的领域。百年来无人能及。你的智慧将永远活在我心中，成为后世的指引。”
“可即便如此，” “筑造” 几乎要哭出来，“你值得更好的。”
就这样，他握着女王的手离世，这是几乎所有男性都不敢奢望的荣耀。但他还是死了，他的抱负远超他二十年的寿命。女王还在为他哀悼时，生下了他的继承人，也叫 “筑造美好城市”。原来，女王一直是讲述者，她给这位受宠男性的继任者讲述他的故事，尽管继任者生来就知晓一切。
这故事很美，令人心痛，还带着一丝苦涩。结尾时，观众爆发出赞许声，男女都有，“以虚构达净化” 显然人如其名。剧院里大部分人都走了，我还呆呆地坐着。
“我猜你很喜欢这戏？” 塔拉妮卡得意地问。
我转向她，下巴都惊掉了，这姿势毫无仪态，但我顾不上了。
“喜欢？” 我结结巴巴地说，“这是我见过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哦！” 塔拉回应道，看起来对自己很满意，“真的吗？那太棒了！新最爱，哈？我个人还是喜欢《使命在身的男人》，里面那些偷偷摸摸的小把戏超搞笑。”
“哦，嗯，我……” 我停下来，努力回想。《使命在身的男人》？我好像听过，但我…… 我不……
我不记得了。
塔拉肯定看到我茫然的表情，意识到问题所在，她立刻有点慌了。
“哦！天呐，马尔 - 马尔，我真抱歉！”
“没事！” 我赶紧安慰她，“真的没事。塔拉，别担心，我…… 我是说，现在我又能像第一次看那样，对吧？我们看看能不能把它排进演出日程，肯定会很有趣！”
我挤出最积极的表情，尽可能展现出阿塔纳托斯式的微笑。她大老远带我来这儿，想让我开心，她做到了，我不能因为自己失忆，还被一个可怕的寄生虫占据，变成另一个人，就破坏她的好心情。
塔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哦，马尔 - 马尔。” 她轻声说，“你不用安慰我，傻丫头。我们是来帮你的。”
塔拉是我在城里唯一比我小的…… 我是说，唯一比我小的阿塔纳托斯。或者说以前是。作为姐姐，我想树立好榜样。也许我不总是做得好，但我觉得自己也没太差。我们关系很好，比我和人类家庭的关系都好，除了林恩，也许还有罗文。在我的兄弟姐妹中，有一个去世前，我都不太在意他们，但从那时起，我知道了自己在家庭中的责任。我确实不擅长与人相处，但我也有擅长的事。即便不确定自己能否像应有的那样关心家人，我也能为家庭做点贡献。
“保护家人是我的责任。” 我坚定地告诉她，“而不是反过来。”
她停顿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我。
“这就是你这一身…… 的原因？” 她指着我的盔甲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能保护好我？”
“没有！” 我立刻回答，“我是说，也许！我不知道！我只是…… 这很复杂！”
“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 塔拉妮卡说，“说真的。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所以别觉得我不会像你帮我一样帮你，别觉得我不会像你保护我一样保护你。我爱你，马尔 - 马尔。我不许你这么想。”
我无助地看着她。她是对的，不是吗？她不是一群无依无靠的孤儿，不会因为某一天的变故就死在阴沟里。按阿塔纳托斯的标准，塔拉可能算弱的，但她还是比翠绿之巅上几乎所有人都强。说实话，我的人类家人也不再弱小了。他们没我也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不只是我为了让自己觉得是个好姐姐而承担的责任。他们有能力。只要我开口，他们就能帮我。塔拉也能。
我想告诉她。我太想告诉她了。但她还会把我当姐姐吗？我还是她姐姐吗？
“对不起，塔拉。” 我轻声道歉，“你说得对。”
“我当然对。” 她哼了一声，交叉起一半的手臂，“好了！我记得还答应请你吃饭呢，如果想在那些老太太把餐厅挤满前去，我们得快点出发了。”
“好。” 我站起来，“谢谢，姐姐。”
她听了笑开了花。
“不客气，妹妹！” 她咯咯笑道，“哦，我下次造个比你高的身体！你就造个超矮的！肯定超可爱！”
我忍住没哆嗦。呃，我真的很不想 “生” 出自己。这实在…… 太超出我的舒适区了。我可能得在那之前换个身体。
想到这，我愣住了。哦，不。我不想换身体。光是想想我就害怕了。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