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房之前,素素其实是有被侍女们搜过身的,就连簪子和银针都被搜了出去,一个也不许带入这内室之中。
但是素素把毒药和这匕首都用特殊的方法贴身藏放,无论是侍女还是暗卫们,竟然都没能察觉!
而此时此刻,她正将这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对面之人因与自己过分亲密的动作,而显得异常缺失防备的脊背之内!
鲜血,瞬间便从穆元青的身后狂涌而出,渗透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素素持着匕首的手。
“除此之外,我还要做这件事。”素素说道,语气漠然。
从进门之后,她眼底的冰冷就从来没有融化过。
不管身前之人的声音有多么的深情,这份拥抱又有多么的炙热如火,瞧向她的眼神里,又有多少的忧伤和喜悦,素素统统像是没有看到一般。
她只是冷静地,从对方的背上拔出匕首,然后用力再次刺进去!
穆元青身体猛地一震!
刚刚的第一下,素素刺得有些匆忙,匕首只扎在了外层。
这第二下,她却刺得又深又狠,伤到了肺腑,穆元青的嘴角一下子溢出血来。
但是他非但没有放开素素,一双手臂反而箍得更紧了些,唇边甚至浮起了一丝笑痕!
“阿药,你这么恨我,我真高兴……”穆元青断断续续地说道,“原来你没有忘了我,你一直都在记着我……”
素素一排细齿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手上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快狠准地再次挥下。
嗤嗤嗤!
又是连续的三匕首捅下去,穆元青眼睛顿直,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又被他生生地吞了下去!
“阿药……”他口中似乎已经说不出其他的字眼来,只能不断地,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阿药,阿药……”
他的手臂再也使不上力气,哪怕拼了命的试图维持,却依旧不可抑制地向下滑落,再没有办法继续将面前之人继续紧抱在怀中,被素素轻轻一挣,便脱离开来。
穆元青眼中顿时浮现出了惊惶的神色,不管不顾地又上前去,张开手,连跌带扑地试图继续去抱素素,口中叫道: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阿药……”
每说一个字,他的嘴里就咳出一口血来。
被匕首刺出来的伤口染红了他的后背,而从口鼻之中喷将而出的血,则染红了他的前襟。
但比这些鲜血更红更深的则是他的眼神,盛纳于其中的痛苦与思念宛若不见底的深渊,每一处壁角刻着的都是素素的身影。
看着这样的穆元青,素素眼中露出些许复杂神色,呼吸也急促了些,但是在对方跌跌撞撞地朝着她扑来的时候,素素还是毫不犹豫地又给了他一匕首!
最后的这一下是当胸刺入的,穆元青一口鲜血吐出,喷了近在咫尺的素素满脸!
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向后倒去。
“咚”地一声,穆元青倒在了地上,他的嘴还在不断开合着,却几乎听不到里面发出的声音,只有一双眼睛还在凝视着素素,在一呼一吸之间,深深地凝视着。
素素抓着匕首,还想上前,可是却觉得双腿发软,连一步也未能走出,就摔在了地上。
或许是,先前下的那些毒,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她的缘故。
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让她的身体竟然,产生了些许迟疑。
但是,她不能迟疑。
她只捅了方云青六刀。
还差一刀……他欠她的,还差一刀!
素素紧咬牙关,自己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刺下,借着这匕首扎入手臂的疼痛,猛地直起身来,步伐略有些跌跌撞撞,费力地朝着对面的人走去。
一步,两步……
地上男子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目光模模糊糊地注视着她的脸,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一丝不舍。
阳光转过窗棂,只余一丝斜晖射入,在素素的脸侧投下一角光亮。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素素的耳边突然有大量声音浮现而出,纷纷扰扰,熙熙攘攘。
“阿药。”初见之时,他坐在药铺的拦柜后,面上笑容如艳阳般明灿,微笑着,用着令她微有不适的亲热语气,叫出了她的名字。
“阿药!”熟识之后,他总是这样大声喊着她的名字,隔得远的时候热情洋溢,离得近的时候就温柔缠绵,眼眸之中总是满含着深深的情意。
“阿药……”成亲的那一夜,在掀开她的盖头时,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些许迟疑。他喂从不喝酒的她喝下那有生以来的第一杯,也是最后一杯交杯酒,看着她一饮而尽,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房间。
“阿,药……”而现在,他气息微弱,对她的匕首不闪不躲,满身是血地濒死倒地,却只是张开口,无声地,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素素的眼中逐渐蓄积起了一汪泪水,那眼泪滚滚如珠,夹杂着丝丝鲜血,沿着她的颊边不住滚落。
曾经被关在那个房间里的时候,她每日每夜心里都在翻涌着仇恨的时候,是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的。
但是如今在这里,她的心却无比平静的,只想着要,杀死他。
素素的手在缓缓地,慢慢地向上提起。
匕首所对的位置,正是那男子的心脏所在。
素素紧咬着下唇,那唇瓣间竟也有丝丝鲜血涌出,而她手中的匕首,终于朝着身前之人的方向挥下!
但是与此同时,大门却猛地被人撞开,一个身影从外面冲入,一把攥住了素素掌中的匕首尖端!
下一刻,素素的眼神便与另一张饱含着诧异,惊惧,以及其它诸多复杂内容的眼神的脸对上了。
来人,却是李喜!
他用自己的手,帮助穆元青,挡下了那最后的一匕首!
而在李喜身后,也有大量暗卫手中提着刀剑涌入,将素素手中的匕首打翻,把人控制起来,同时护住穆元青和李喜。
李喜也顾不上多管素素这边的事,甚至顾不上自己还在不断流血的手,只是急急地从身上翻出伤药,先给穆元青那边服下,又急着往他身上撒药粉止血。
而素素这边则被大量的刀尖剑尖指住了脖颈,再无任何动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