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处理完了菜地,张婆婆便叫走了那名女子。
一时间菜地只剩下了楚易安和方锦心两人。
方锦心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易安率先打破了宁静,关切的问道:“在这还习惯吗?”
方锦心嗯了声,似乎是觉得这样有些冷淡,又加了句:“挺好的,挺习惯的。”
楚易安笑了笑:“你不必这么紧张,我今日过来是来给你送点东西的,不是要将你带走。”
方锦心不由抬起头来,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下来一点:“不知,给我送什么?”
楚易安没有第一时间将户籍文书拿出来,而是四下看了看,找了个能坐的地方,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方锦心张了张嘴,像是想提醒她,只是看楚易安都坐下去了,也不好再说。
楚易安指了指旁边:“坐。”
方锦心稍微纠结了一下,还是扭捏着坐了下来。
楚易安没有继续方才的话,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没有关注外边的事?”
方锦心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有片刻喘息的机会,离开那些是非。
她自然不愿意再去打探那些让她不开心的事。
就算关注了又能怎么样?
还不是只能看着他们逍遥快活,平白给自己难受。
楚易安也没有瞒着,直接道:“蒋家已经被发配到了很远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应该都回不了京了。”
方锦心闻言愣了愣,眼睛一点点睁大,眼底闪过抹不敢置信。
可随即想到自己的身份,她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
蒋家走了,身为蒋家的姬妾,她……是不是也得跟着走?
楚易安又道:“不只是蒋家,方家生意也出了很大的问题。”
“你父兄最近都在想办法处理那些事,到处托人找关系。”
“蒋家又出了事,他们求不到蒋家头上,在将来很长时间内自然也没心思管你。”
方锦心手一点点攥紧。
不管是方家出事还是蒋家出事对她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好事。
楚易安难道不知道吗?
不可能。
她定然知道,可她还是说给了她听。
虽然不知道楚易安的身份,但是能一下将蒋家和方家都整的这么惨,方锦心心里隐隐生出一种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甚至是某种难言的期待。
楚易安侧头看向方锦心,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轻声问道:“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锦心张了张嘴,心跳的越来越快。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对着楚易安,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楚易安叹了口气:“你啊,性子就是太软弱了,把自己束缚得太死了。”
“你已经落到这个处境,连死都不怕,还怕那些活着的人吗?”
“我若是你,知道蒋家和方家沦落到这个地步,怎么都得挂两串爆竹庆祝一下才是,去去晦气。”
方锦心羞愧的低下头来,被束缚太久,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反抗。
过了好一会才小声道:“对不起。”
楚易安愣了愣,摇头:“没事,慢慢来,给自己一些时间。”
方锦心又抬起头,一抬头就看到楚易安眼中的温柔和宽容,眼眶不由有些湿润。
家人尚且不能对她这么好,可一个陌生人却能……
楚易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忍住道:“很多人总以为走出那个港湾,外边便全是暴风雨。”
“可等你真正走出来才会发现,外边万里无云,晴空万里。”
你所有的风雨都来自身边最亲近的人。
方锦心显然听懂了楚易安话里的意思,眼泪唰一下落了下来。
楚易安递过去一方手帕,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不必怕蒋家的事牵连到你,我既知你与蒋家的关系,又如何会在你和蒋家没有划清界限之前便贸然对蒋家下手,将你往更深的火坑里推。”
方锦心红着眼看向楚易安,眼底各种情绪翻涌。
心里那个隐隐的猜测到此刻好像快到被证实,让她忍不住想要快些知道那个答案。
可又怕知道那个答案,让她承受不起。
她面临的困境不只有蒋家,还有方家。
一旦被休回娘家,以方家人的性子定然还会将她送出去。
楚易安这么小的年纪,方锦心是真怕她做事冲动。
好在楚易安没有再兜圈子,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方锦心。
方锦心颤抖着手将信封接了过去。
强忍着各种情绪打开信封,将里边的东西抽了出来。
当看到里边放着的放妾书,房契,地契还有新的户籍文书时,整个人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砸中,让她竟迟迟没有反应。
她握紧了那几张薄薄的纸,仿佛握紧了自己那本遥不可及的未来。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落到最上边的那张放妾书上,晕湿了上边的字。
楚易安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
看着那两张房契地契,虽然还是觉得路云轩这个人不怎么样,可做事确实还算妥帖。
竟还考虑到了离开蒋家方家后方锦心一个人生活困难,大方的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安置她。
不过一码归一码,这一点也没有消除她今日被路云轩威胁的愤怒。
方锦心哭了不知多久,眼睛变得通红,还有些肿了才停下来。
她看向楚易安,从坐着的姿势变成了跪下,朝她磕了好几个头,哽咽的道:“谢谢,谢谢你……”
好像除了这几个字,她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不停重复这几个字表达内心的感谢。
楚易安将她扶了起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笑着安慰道:“所以知道了吗?以后的日子都是你自己的了。”
“你不再是谁的妾,不再是谁的女儿,你首先是你自己。”
“等过好自己的生活,再去考虑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