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报信时就说过秦大少爷想着跟人私奔,虽然此时秦难书还坐在这里,此时真假未知。但这两人的私情总假不了。此次挫了那戏子的面子,也让儿子看看,秦府的门不是谁都能进的。
“老爷,姬先生带着咱们府里几个人,说是咱们安排了人要杀他灭口。若是咱们此时不见,就是做贼心虚,他就要去报官。他在外头闹得沸沸扬扬,好多人都挤在咱们府门外头呢。”小厮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边是府里积威甚重的老爷,一边是府门外头叽叽喳喳的人群,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什么!”
秦老爷怒目而视,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厮:“好个诡计多端的戏子,泼脏水泼到我头上来了。来人,去把这戏子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证据指责我秦某人要对他不利!”
那边传话的急忙去了,这边秦难书又被劈头盖脸阴阳怪气:“你找的好人,泼脏水泼到咱家来了。怎么,是想靠这盆脏水进我秦家的门吗?”
秦难书注意力没分给他。他想着章晓天、他和那个姓姬的,算三个玩家,那剩下一个玩家在哪儿呢?又会是谁呢?
高门宅院总是弯弯绕绕的。等那边传话带人过来,这边已经僵持好些时间了。至于秦老爷的阴阳怪气,秦难书一句话就打发了:“这脏水跟我额头上的伤怕是来源一处。”秦老爷再问,他又不肯说了,只盯着门口,等人进来。
伺候的下人不明所以,还当是少爷担心自己相好,望眼欲穿呢。
好容易人终于来了,却是拿戏班子里的面具遮住脸,人还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个小伙推轮椅。众人一阵好奇,姬先生的脸最是好看,毕竟戏班子里的名角怎么可能丑,如今好端端为何将脸遮起来。还有这腿,姬先生的腿分明没有疾病,怎么还坐上轮椅了?
人刚进门,秦老爷见他这副尊容,就忍不住开口嘲讽:“姬先生这是做什么?遮头遮尾的是觉得做了亏心事,见不到人吗?戏班子里不都靠这张脸吃饭,脸一遮,姬先生的戏还有人肯买账吗?”
他称呼倒是尊重,可说的话却十分刺耳,句句夹枪带棒。爱听姬先生戏的人多,秦府的下人里也不少,这话一出来不少人都皱起眉,偏说话的是府里的老爷,谁也不敢站出来反驳。
轮椅上的人戴的面具浓墨重彩,说出来的话倒是清凌凌的:“秦老爷严重。不过鄙人昨日夜中遭歹人袭击,被划伤了脸,腿也断了。好险捡回来一条命,这不,马上来给自己讨公道了吗。”
“哈?”秦老爷不知这人受伤是真是假,但平白来的脏水,他是万万不能接的:“姬先生讨公道不去衙门,上我秦府来做什么?我听下人禀报,先生说是我秦府派人对先生动手,这可从何而来。”末了,他故作宽慰:“小儿年幼,不谙世事,府里也没进个人,一时糊涂。先生到底是戏班子里出来的,这方面是行家,一身本事还请另找他人使去,莫要在我秦府兴风作浪了。只要我秦某人还没死,秦府就得是干干净净的。”
这秦老爷多半是个封建遗留,说话想端着文人气,思想却透着股腐朽味。一番话说的文采斐然,翻译过来不过就是在暗讽面前这人通晓风月,拿着在戏班子里学的勾引人的手段来勾引清白人家的少爷,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可太侮辱人了。姬先生没见有什么反应,几个秦府的下人倒是面露不忿了。
“秦府干不干净您老人家不知道?”姬先生本想开口,却被秦难书半路截胡:“若说兴风作浪,不妨先查查府里吧。”
周围顿时响起好几道吸凉气的声音。想来他们都是同一个想法:少爷今儿怕是得遭一顿家法伺候了。
一旁提心吊胆大半天的秦夫人得意起来,想来这位大少爷能回来也是全凭运气了。这话说出口,他今儿有理也变没理了。
果不其然,秦老爷一茶杯摔向走到姬先生面前的秦难书。按说这个茶杯会在秦难书浓墨重彩的脸上再添一笔。没想到,眼见茶杯都要砸到秦难书了,却被秦难书徒手抓住。好在茶壶里没有水,抓住也不会烫手。
这举动可太拂秦老爷的面子了。秦老爷一拍桌子,振动让周围的人跪了一圈,除了站着的秦难书,坐着的姬先生,以及姬先生身后、从进来就没说过话的,推轮椅的人。
“反了你了,来人,给我把这个不孝子扔进祠堂,不许给饭食。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秦老爷怒火中烧,指挥下人。周围人不敢不从,站起来犹豫着该怎么对秦难书这个金贵的少爷下手。
“慢,秦老爷还没看过我带来的人证物证,怎么知道秦少爷说的是真是假呢?”秦难书半挡在姬先生面前,秦老爷就只能听见他说话,看不见他的脸。不过在他看来,此刻就是他的儿子被狐狸精勾引,学会了反抗他。狐狸精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他当然没有心思再去管一个戏子说的话,再次催促周围犹豫的仆人:“都愣着干什么?等我请吗?动手啊!”
一催再催,周围人终究不敢耽搁,伸出手来。
谁知此时,外头突然响起很长一声:“慢——!”
这声音秦老爷认得。戏子的话他可以不听,这个人的话却不行。来人一身挺拔官服,气宇轩昂。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四五十岁的年纪,看着都让人觉得一身正气。
来人进门先是朝秦老爷抱拳:“秦老爷,打搅了。本官收到诉状,状告你夫人买凶杀人,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配合本官办事吧。”
话还未说完,秦夫人就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话毕,她就泪眼婆娑地看着秦老爷:“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