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外,施粥小摊前大排长队,熙攘拥挤。
叶央盯着锅底微微蹙眉,她一大早和火厨李婆子熬了两大锅粥,眼看就要见底,可灾民没有减少的迹象。
李婆子小声问叶央,“叶娘子,这该怎么办。”
叶央瞧了一眼长队,最近几日,白鹿镇流民似乎越来越多,施粥队伍中也能窥见许多生面孔。
她放下手中的大勺,对李婆子说:“李妈,你先打粥,我去问问大人如何处理。”
李婆子急切的点点头。
内堂,墙角的香炉之中,丝丝缕缕的淡青色烟雾,在透窗而入的莹白月光中,于空中交缠缭绕,再轻轻消散。
叶央这几个月对宋南也有一定了解,宋大人不忌脏乱活,但平日公务或者私下其实是个稍显讲究的人。
听说这雕花石香炉便是他从京城带来。
叶央走到门帘前,用围身裙擦了擦手。
帘内,男人伏案桌边,揉了揉额角,白鹿县流民增多,随之而来偷盗事件猖獗,令人头疼。
“宋大人,民妇有事禀告。”
宋南抬头看向帘布,眉目展平,淡淡说道:“进来。”
不知怎地,帘外妇人声音像一剂安神药,忙乱间,他竟然有些期许与她说上两句。
叶央得令掀帘走入,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毫不掩饰的。
他今日还没见过她,想到昨日她执意离开衙门的事,下意识问道:“叶娘子昨夜归家可还适应。”
叶央一怔,又想到他应该是照例询问,如实回答:“还算习惯,昨日修竹帮了我许多,还要多谢宋大人。”
妇人淡淡一笑,眼中是感激的神色。
她又说:“大人有民妇能帮上的的,尽管吩咐。”
叶央生的明眸善睐,瞳仁偏浅,淡淡的茶色,眼神清澈而真诚。
两人目光一触,宋南心似被挠了一下,他本想说不用,忽地改变主意,“此事先留着,等本官想到在告诉你。”
这话在其他人口中说出来,会略显得轻浮,可眼前的男人眉眼清正,温润的眼眸无半点邪念,端的一副风光霁月的皎皎君子模样。
叶央自然也没想歪,只是想到本来要说的事,却耽搁了许久,赶紧道:“大人,灾民增多,可没有米熬粥了。”
听闻此消息,宋南眉心忽地一紧,上一任知县贪赃枉法,衙门账房本就所剩无几,又遭逢先皇驾崩 ,争权夺位,百姓流离失所。
男人起身,走至她身旁,语速极快,“你先去忙,此事我去解决。”
他未做片刻停留,高大身影消失在帘布后。
叶央望着来回摆动的帘布稍稍出神,心中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有宋大人这样的官,实乃百姓之福。
作为男人来看,又十分可靠。
须臾间,意识到自己想什么,她脸可耻的热了一瞬,仿佛周围有眼盯着她,赶紧低头跑出去。
半柱香的功夫,修竹和李则推着一车大米过来。
宋南走在一侧,目光停在叶央身上,微微颔首。
叶央僵硬的扯了扯唇,低头继续做事,宋大人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百姓,是她心不正,胡思乱想。
宋南瞥见长长的队伍,开口道:“各位乡亲,今日是衙门最后一次派粮,明日.......”
还不等宋南说完。
求粥的百姓顿时人声鼎沸,炸开了锅。
“什么?那我们明日怎么办。”
“大人可不能不管我们。”
“就是!就是!”
随着队伍中那出头几人的煽动,灾民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后半段的人一股脑的围了上来。
偏偏这时,衙门其他捕快派出查案,只剩修竹和李则维持秩序。
双拳难敌四手,施粥搭的木台也被推挤变形。
整个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叶央不停往后退,灾民不断拥挤,倏然间,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脚踝一扭,摔倒在倒。
宋南本维持着秩序,下意识往叶央那瞥了一眼,只见她眉目紧蹙,唇瓣被咬到发白。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只手推向叶央身前的大锅,眼看就要砸在她身上。
叶央却因为脚疼起不了身,干脆紧闭双眼,双手护在脸前。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住,那人在她耳边发出一声闷哼,是个男人。
叶央闻到熟悉的味道,是内堂的熏香,她猛然睁开眼,男人正靠在她肩膀上,双手虚虚实实揽着她。
她大为震惊,整个人变得慌乱无措,但她知道,那口锅肯定是砸在他身上。
“大人,我扶您进去。”叶央急着站起来,受伤的脚吃痛,重心不稳,又跌落在他身旁。
“叶娘子,不必扶我,你和李妈先回内堂。”宋南绷紧了下颚,勉强的站了起来。
修竹见状,心下一惊,赶紧站在两人面前,护住他们。
他和李则对视一眼,摸了摸腰间刀鞘,点头示意。
两人掏出佩刀,拦住众人,说:“在靠近一步,休怪刀剑无眼。”
一旁的李婆子赶紧扶起叶央,往内堂走去。
叶央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明明被砸的那样疼,男人脊背依然挺直。
这人好像总是在帮她。
李妈扶叶央回到她之前住的小屋,说:“叶娘子,你这脚也走不了,今晚不如在这住一晚。”
叶央脱下鞋袜,确实肿的老高,便点点头,说:“多谢李妈,不用管我,快去看看大人情况。”
李妈诶了一声,赶紧往外走。
直至傍晚,事情才结束。
修竹给她送来跌打药,叶央赶忙问道:“大人伤势如何?”
修竹:“还行,不严重。”顿了顿,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你可要好好报答我家主子。”
叶央没有听出他话里有话,坚定的点点头,“大人因为我而受伤,于情于理都应该报答他,只是不知你家大人缺些什么。”
“当然是缺妻.......”修竹一个嘴快,差点说出口。
马上改口,“缺吃的,我家大人喜欢吃鱼,不知叶娘子手艺如何。”
叶央记在心中,莞尔道:“尚可,修竹小哥我记住了,还请转达宋大人,多休息。”
“自然的,你也好生歇息。”
......
“她伤势如何?”
男人裸着上半身,肤色如玉,线条分明,背部覆了一层药膏,但不难看出药膏下是一片青紫色的淤痕。
修竹:“听李妈说,肿了起来,应该过两日便会消肿。”
他瞄了面前男人一眼,“主子,其实叶姑娘也挺好,听说她并未和沈大郎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