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子山推开那扇枣红色房门时,见到儿子林恩典正裹着薄薄的被子,睡得正香。
瞬间,林子山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不可遏制。
他瞪大双眼,满脸怒容,一步便跨过门槛,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紧跟在林子山身后的儿媳妇郑佩霞,眼见公公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房间,心头一紧,连忙也快步跟上,随后小心翼翼地迈进了房间。
她匆忙把一直端着的炖盅放在桌上,伸出双手,用力地去拉扯躺在床上仍在熟睡中的丈夫。
“恩典啊,快点起床!爹爹来了!”
郑佩霞焦急地一边使劲摇晃着林恩典的身躯,一边提高音量大声喊道。
然而,此时的林恩典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香甜的梦乡之中,对妻子的呼喊置若罔闻。
只见他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将被子又往上扯了扯,仿佛想要用这床被子把外界所有的喧嚣和干扰统统隔绝开来。
同时,他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哎呀,别烦人了,我好困呐……”
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林子山,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再也无法忍受儿子这般懒惰与无礼的行为,忍不住对着林恩典厉声呵斥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到底还要混账到何时才肯罢休啊?”
这一声怒吼犹如晴天霹雳,猛地在整个房间炸响。
原本还迷迷糊糊、赖在床上不肯起身的林恩典,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声吓得一个激灵,瞬间睁大了眼睛,手忙脚乱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爹爹,您……您怎么来了?”
林恩典原本还沉浸在睡梦中,迷迷糊糊间突然瞧见怒目圆睁、一脸威严的父亲正笔直地站立在床边,顿时一个激灵,瞬间被吓得完全清醒了过来。
“我怎么来的?哼!难道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林子山看着眼前儿子那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盛了几分,冷冷地说道。
见父亲已然发怒,林恩典哪里还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手忙脚乱地下了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一旁的郑佩霞见状,赶忙拉过一张椅子,请林子山先坐下歇息片刻,然后又匆匆转身退出了房间,一路小跑着奔向厨房准备茶水去了。
其实当初在安排秋香作为陪嫁丫鬟的时候,郑佩霞早就盘算好了,如果日后丈夫林恩典有纳妾的念头,那就顺水推舟地让秋香成为府上的二姨太。
只可惜事与愿违,丈夫林恩典对秋香竟然毫无兴趣可言。
就这样,秋香在林家待到了二十五岁,眼见她年龄渐长,郑佩霞只得亲自出面替她精心挑选了一户好人家,并风风光光地把她给嫁了出去。
自秋香出嫁以后,潇湘苑里负责服侍的丫鬟便换成了新买进府的心儿等一干人。
这些新来的丫头们虽然手脚还算勤快,但到底不如秋香那般贴心懂事,很多事情处理起来还是稍显生疏。
不过日子久了,大家倒也渐渐磨合得不错,整个潇湘苑的日常运作依然井井有条。
刚才,心儿在厨房里精心为大少爷林恩典炖好了滋补身体的补品后,就赶紧去清洗大少奶和大少爷昨晚换下的衣物。
因此,这一盅炖品,只能由大少奶郑佩霞亲自端到潇湘苑来了。
谁能料到,正当郑佩霞刚刚踏入潇湘苑时,竟意外地与公公林子山撞了个正着!
只见林子山也是行色匆匆地走进了潇湘苑。
见到儿媳妇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怒容,对着儿子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声呵斥:“你这家伙最近到底又是吃错了哪门子药啊?这么多年都没有再犯过这种毛病,怎么如今却又故态复萌了呢?”
面对父亲如此雷霆震怒,林恩典被吓得浑身一颤,赶忙战战兢兢地站在了父亲身旁。
他脑袋低垂着,嘴里唯唯诺诺地说道:“爹,美林……美林她真的已经去世了,您知道这件事吗?”
“哼!现在怎么又来提陈美林?这都是十几前年的陈年旧事了!”
当林子山听到从儿子口中说出“美林”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得更为旺盛了。
这个可怕的梦魇,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够彻底烟消云散,才能不再纠缠他呢?
而此刻的林恩典,在父亲的威严之下,早已噤若寒蝉。
只见他低垂着头,眼神闪烁不定,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唯唯诺诺地开口说道:“爹……我端午节的时候,在江边见到美林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迅速抬起头看了一眼父亲林子山的反应,然后又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赶紧低下头去。
林子山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严厉地回应道:“我听你娘说过这件事了,孩子,你这是心智不清啊!那陈美林都已经走了十六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该放下了,忘了吧。”
看着儿子那张布满忧愁的脸庞,林子山心中一阵无奈和心疼,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真正帮到他。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继续劝说道:“恩典啊,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要向前看。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然而,林子山的这番话并没有让儿子的心情有所好转。
相反,他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坚定之色,大声反驳道:“爹爹,我没有心智不清!我真真切切地看见了陈美林就在江边站着,那模样、那神情,绝对不会有错!可陈美钿却告诉我,十六年前,陈美林就已经死了。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会死得那么突然,一定有什么隐情!”
“你真的无可救药了!她已经不在了!你就醒醒吧!”
听到儿子依旧固执地不肯接受陈美林离世的这个残酷现实,林子山气得浑身颤抖,他的胡子根根竖起,仿佛被怒火烧得笔直。
“你再这样执迷不悟、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简直就是无药可医啊!”
林子山痛心疾首地瞪着眼前这个一蹶不振的儿子,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只见林恩典面色苍白如纸,双眼无神且空洞,整个人如同失去灵魂一般。
他只是呆呆地站立在那里,嘴里念叨着陈美林的名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无法自拔。
看着儿子那副颓废至极的模样,林子山真是恨铁不成钢!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充满朝气的少年郎,自从陈美林嫁去香港后,就变得如此消沉、萎靡不振。
“美林……美林……没有美林,我这日子还有啥意义?”
面对父亲的斥责与数落,林恩典恍若未闻,依然自顾自地喃喃低语着。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一阵轻风就能将其吹散,但其中蕴含的绝望与哀伤却是那样沉重,让人听了不由得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