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陈美林汽车远去,直至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拐角处,林恩典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抽尽了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
他双腿一软,像失去支撑的木偶一般,无力地瘫倒在地。
一直躲在不远处紧紧跟随其后的家奴见状,心中一惊,急忙飞奔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林恩典,可此时的林恩典就如同风中残烛般虚弱,每迈出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和踉跄。
两人就这样相互搀扶着,一步一个趔趄,摇摇晃晃地朝着家中走去。
好不容易回到房中,家奴费力地将林恩典扶到床上。
此刻躺在床上的林恩典双眼空洞无神,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整个人宛如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林恩典这一躺,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悠悠晃晃地过去了整整半个月。
在这段漫长的时光里,他就像被抽去了生命力的植物,静静地躺在床上,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而当他终于开始有了起床活动的迹象时,已然临近年关。
此时的林府上下都弥漫着浓厚的节日氛围,人们正在忙碌地筹备着过年所需的物品。
年关的钱庄,更是紧张又繁忙。
钱庄内,各项业务如潮水般涌来,尤其是那些堆积如山的贷款业务,更是让林子山感到压力倍增。
儿子病倒,钱庄的所有重担,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肩上。
每一天,他都早早来到钱庄,埋头处理着这些繁琐的事务,常常要工作到半夜时分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尽管如此辛苦,但面对眼前的工作重担,林子山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
对于一直躺在床上的大儿子林恩典,林子山可谓是操碎了心。
他曾无数次地责骂过这个不成器的孩子,也曾苦口婆心地与他谈心交流,试图唤醒他沉睡的灵魂。
可无论怎样努力,林恩典始终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双眼呆滞无神,对父亲的话语毫无反应。
眼见大儿子这般模样,林子山无奈之下,只好将原本属于林恩典的部分业务交给了二儿子林恩惠暂时接替。
虽然林恩惠年纪尚轻,但他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做起事来井井有条,倒也能勉强应付得了当前的局面。
只是每当看到哥哥那颓废的样子,林恩惠心中难免会涌起一丝忧虑和无奈。
前段时间托盐行的肖老板给林恩典说亲一事,今天也终于有了眉目。
今天小年,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备年货,搞卫生。
还在钱庄忙碌的林子山突然听到外面伙计喊:“肖头家您来啦?我家老爷正在账房里忙碌,我这就给您通报去。”
知道外面是肖老板来了,林子山放下了手头的业务,准备起来迎接肖老板。
他从账房里走出来,伙计正领着肖老板,朝这边走来。
“林头家大赚啊!”
这是老板之间,见面问候的新话语。
做生意的人,都特别喜欢听到“大赚”两个字。
“肖头家,大赚,大赚!”
林子山见着笑眯眯地跟自己打招呼的肖老板,他也满面笑容地回应着
两人彼此谦逊有礼地相让着,缓缓走进了钱庄用于洽谈业务的专用房间——业务室。
只见室内布置得简约而不失大气,欧洲进口的皮沙发摆放整齐,墙上还挂着几幅字画,透着一股典雅的气息。
“林头家,大喜大喜啊!”
刚刚入座,肖老板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满脸笑容,双手抱拳,对着林子山连连作揖,语气中满是欣喜之情。
林子山见状,不禁有些发愣,疑惑地问道:“何喜之有?”
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有什么值得如此道贺之事。
肖老板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他朗声道:“前些日子您托付于我,让我替大公子说一门亲事。这不,经过我的多方打听和努力牵线搭桥,今日终于给您带来了大好的消息呀!”
“真的?是哪家小姐?”
听到自己托他说亲有了眉目,林子山不禁大喜过望,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些天来,家里因为林恩典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林府上下原本热闹喜庆的氛围也因此烟消云散,就连过年这样本该欢乐祥和的节日,都失去了原有的喜悦和温馨。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就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让林子山那颗一直紧绷着的心稍稍得到了些许慰藉。
“西郊郑员外家有一女,年方一十八,正值青春妙龄。这女子生得眉清目秀、面若桃花,当真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不仅如此,她还自幼熟读诗书,通晓礼仪之道,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之风韵。其性情更是温婉贤淑,善良纯真,对待他人总是彬彬有礼、和蔼可亲。”
肖老板舔了舔嘴唇,又继续说道:“而大少爷呢,则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才华横溢且心地善良。他饱读诗书,能文善武,在当地可谓是声名远扬。这两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才情,都堪称绝配,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若是他们能够喜结连理,想必定能成就一段佳话,成为众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郑员外家?”
当听到肖老板提及西郊郑员外家的女儿时,林子山不禁微微一蹙眉。
对于这个郑员外,林子山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此人膝下育有两儿两女,其中那大儿子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整天沉迷于花街柳巷之中,声名狼藉,臭名远扬。
在街坊邻居之间,只要提起郑员外家的大儿子,人们无不摇头叹息,对其品行嗤之以鼻。
而如今,听闻这门亲事竟是与郑家有关,林子山心中难免有些犯嘀咕。
毕竟,这样一个家风不正的家庭,其子女又能优秀到哪里去呢?
想到此处,林子山暗自思忖着是否要进一步了解清楚情况,以免将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林头家啊,我深深地明白您内心所忧虑的那些事情。然而,关于这郑大小姐的品性,那可真是和她哥哥有着天壤之别呀!她在城西的街坊邻居们眼里,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呢!她对长辈有礼,对老人尊敬,对孩童关爱,而且,她饱读诗书,聪慧过人。所以说,像这样品行端正又多才多艺的女子,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