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有一处小阁楼,是宋博文关小莲的地方。
阎苓和阎桐立在院中,等小莲下来。
阎桐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她十分讨厌那个名义上的弟弟,他长得和宋博文很像,所以很恶心。
真不知道阎家人看着那张脸会作何感想。
阎无忧皱眉,她着急回客栈见萧芜华,而阁楼上的人却迟迟不肯出来,“不语,上去看看。”
半晌后,不语从阁楼探出头,“大人,小莲有事相求。”
她一动不动。
阎桐鼓起勇气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表兄,小莲姐姐对我们很好。”这些年要不是小莲姐姐的陪伴,母亲不可能坚持那么久。
无奈,阎无忧只得去见了小莲。
见到她,小莲抱着襁褓跪了下去。
她紧蹙双眉,“何事。”该不会是想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阎大人,这件事情奴婢只能求您成全,小姐心地善良,断然不会允我。”
阎无忧蓦地明白了她的用意,心中略有些诧异,“想好了吗。”
本着仁义道德,又看在小莲多年照顾姑母的份上,阎无忧是愿意带着小莲和她所生的孩子一起去汴京,给她们母子二人一个好的生活。
当然,前提要建立在小莲对孩子有感情的份上。
然而事实并不是阎无忧所想的那般……着实令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小莲改观。
小莲坚定地点头。
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来到世上,她不会给他半分爱意,宋博文也不会再见到他,何必再让去世上走一遭。
阎无忧微微颔首,“阁楼后面是假山石莲花池。”
不语这才反应过来她们的意思,他连忙低声阻止,“大人,那好歹是一条生命。”
她瞥着他,“不然送给你养?”
只有抛弃这里的一切,小莲才可以在汴京从头来过,否则她一个女子要受多大的罪才能将宋博文的孽种抚养长大。
他连忙低声拒绝,“那不用了。”谁让那孩子长得太像宋博文,他怕忍不住把他打死。
小莲起身,走到窗边,毫不犹豫地将还在襁褓中嚎哭的东西扔了下去。
每每看到他,就让她回想起宋博文趴在自己身上的样子,那张贪婪又不知耻的脸,真是太令人作呕了。
樊林县宋家的肮脏血脉是不值得传承的。
看着她们空手下楼,阎苓似乎懂了什么,她敛眸,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其实她打算到了汴京好好劝一劝小莲,把孩子送走,送得远远的,只有这样她们三人才能好好过日子。
没想到……罢了,这样也好。
小莲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她背着小小的行囊朝阎苓母女奔来。
此情此景竟让阎苓回忆起当年她带着小莲离开阎府的时候,不同的是,那时小莲才十二岁,只到她的肩膀。
“小姐,我们走吧。”小莲笑靥如花。
“好。”于是阎苓一手牵着小莲,一手牵着阎桐,离开了县衙。
不闻挠挠脸,用眼神询问一旁的不语,而不语也瞬懂,直接面色狰狞地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不闻这才了然的点点头。
他又望向前面手拉手的三个身影,喃喃道:“还好是皆大欢喜。”
日光已经不甚温暖,但街上还是人来人往。
商贩摆着自己糊口的摊子,笑脸相迎着每一个客人。
母女三人悠然地走在路上。
阎无忧和不闻悠闲地跟在她们身后,不语驾着马车已经先行回了客栈。
县衙距客栈也不过两刻钟的脚程。
穆延在院中劈柴。
坐在房中无趣的萧芜华下了楼,打算带着音云去客栈附近转一转。
最主要的是她想看看客栈后面的那片竹林……
听到动静,穆延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疑惑道:“殿下要出去吗?”
萧芜华打心底里不想和他说话,便只是微微颔首。
穆延轻笑一声,双手交叠撑在斧头柄上,十分悠闲的站姿,“殿下好像很讨厌我。”
这可不行,如若让主公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会让殿下不开心,八成会把他赶得远远的。
音云扯唇,“穆公子想多了。”
他微微沉下脸,“我不姓穆,姓祝。”
这个姓氏……萧芜华顿住身形,她缓缓转身,“莫非你是祝年安的儿子?”
“原来殿下知道祝年安,但我不是他的儿子,是孙子。”穆延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表情。
她摇头,“道听途说而已。”
祝年安是先皇在世时的忠臣,那时先皇还没有登上皇位,所以他是当时的萧亲王一派,正因如此,即使他只不过是做了忠臣该做的本分,也被先皇的兄长灭了族。
没想到……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陛下也无能为力为他们正名了。
史的长河中,总有无名之辈的默默付出,哪怕后世的人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和事迹,可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很值得钦佩。
穆延平静地说道:“殿下,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但我这条烂命是主公所救,所以此生甘愿做她的仆人报答恩情。”
多的他也不敢奢求。
“我知道。”萧芜华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出了院落。
她不会怀疑阎无忧对自己的情意,也相信穆延所说的话,至于对穆延的态度,倒不如说是嫉妒比讨厌多一些。
嫉妒他在自己缺席阎无忧生活的那几年中,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他和不闻不语,甚至包括卓官月,他们都知道那几年她发生的所有事情,却只有自己一无所知……真令人不舒服。
萧芜华抿唇,好想立马就见到令仪,抱一抱她,摸一摸她,亲一亲她……
“殿下,大人托我转告您,今日晚膳过后便启程回汴京。”
萧芜华回过神,是不语下了马车。
她问道,“事情可办完了?”
不语喜上眉梢,“回殿下,您准备的和离书已派上用场。”
原来如此,萧芜华莞尔一笑,但随即她看着身上的衣裙,又摸了摸发间的珠翠,觉得有些不妥。
便转身回了客栈。
穆延还在继续劈柴,他将木头垂直放在木墩上,接着举起斧头毫不费力地劈开。
不语扯唇,“穆延,大人让你做一桌拿手的饭菜。”
“嘭!”斧头陡然落空,砍在木墩上,他踉跄着站稳身子,心中暗想道,不然还是恳求殿下让主公把他赶走,换谭悦过来伺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