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允乘坐的马车缓缓驶进自家府邸,车轮滚动间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主人归来的讯息。
刚踏进大门没多久,管家——内侍官罗公公便急匆匆地迎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个礼,正欲开口禀报。
突然,一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呼喊声传来,让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王爷!王爷!\"伴随着这阵呼喊,一个身形异常肥胖、圆滚滚如肉球一般的男子从远处飞奔而来。
他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喊着,脸上堆满了谄媚与讨好的笑容。
司徒允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厌烦之情。
他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罗公公,似乎在用眼神责备他为何没有将此人拦在门外。
罗公公则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表示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毕竟这位可是王爷的亲舅舅--宋明,不仅身份特殊,而且性格极为无赖,想要拦住,不容易啊。
转眼间,那位肥硕的舅舅宋明已经来到了临王面前。
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您今日怎会如此晚归呀?\"言语之中透露出几分关切之意,但更多的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巴结味道。
司徒允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冷冷地回应道:\"莫非,本王的一举一动,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
宋明连连摆手,忙不迭地道:\"岂敢岂敢!舅舅我只是出于对您的关心罢了。\"
司徒允甚至连看都懒得再多看宋明一眼,他猛地转过身去,径直朝着书房走去。步伐坚定而决绝,仿佛要将所有的烦恼和不快都抛诸脑后。
宋明紧紧跟随着临王的脚步,一同来到了书房门前。
他抬起手,正欲轻轻推开那扇门扉时,耳畔忽然传来临王严厉的呵斥声:“站住!”
这突如其来的喝止让宋明不禁浑身一颤,原本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只见司徒允一脸怒容地盯着宋明,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厌烦之色,冷冷地质问道:“你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其语气之生硬,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起来一般。
面对司徒允如此冷漠的态度,宋明却是不以为意,脸上还挂着一丝谄媚的笑容,回应道:“王爷啊,我们可是嫡亲的舅甥关系,舅舅此次前来,无非就是想来探望一下你罢了。”
然而,司徒允对他这番说辞显然并不买账,只见他眉头紧蹙,满脸都是不耐之意,厉声道:“本王整日繁忙不堪,哪有闲工夫听你在此胡言乱语!若无要事,速速离去!”
听到这句话,宋明心中一沉,但仍不死心,赶紧哭诉道,“王爷啊,您可一定要替你表弟作主啊!那些出身卑微的寒门子弟,竟然胆敢诬陷耀祖啊!他们......”
未等宋明把话说完,司徒允便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本王已接手此案,目前正在彻查之中。倘若宋耀祖当真未曾行过科举舞弊之事,本王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
“但若是经查证属实,哼!休怪本王铁面无私、严惩不贷!”说到这里,司徒允的声音愈发冰冷刺骨,令人不寒而栗。
听闻此言,宋明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但还是强作镇定,干笑两声说道:“那是自然,那是......”
话音未落,司徒允已不再理会于他,自顾自地走到书案前坐定,随手拿起一份公文翻阅起来。
同时,头也不抬地对宋明道:“好了,无事的话,你且回去吧。本王还有诸多公务亟待处理。”
宋明一边缓慢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脸上满是犹豫不决之色。
他经过一番内心挣扎之后,用一种极其小心谨慎的口吻发问,“王爷,您是否还能记得起那位平陵伯呢?”
司徒允听到这话,突然猛地将手中的书卷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语气也充满了不耐烦:“还有什么话一次说完。”
宋明被司徒允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王爷啊,您整日忙碌奔波,实在太过辛苦劳累了。若有个贴心的女子能够在旁悉心照料,那岂不是甚好?而平陵伯家中的那位千金,听闻她品性纯良、温柔贤惠,恰好可以......”
然而,还没等宋明把话说完,司徒允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并流露出一脸的鄙夷与不屑,“哼!一个已经没落衰败的伯府,竟然也胆敢妄图将女儿送到本王身旁?”
见司徒允动怒,宋明连忙慌张地解释道:“不不不,王爷息怒。其实,只是想给王爷寻个暖床的小妾而已......”
“够了!”临王勃然大怒,吼声如雷般响彻整个房间。“宋明,本王最后再郑重地警告你一次,你只需老老实实做逍遥富家翁即可,不得与京城中的那些达官显贵们再有任何往来。”
”倘若你再敢违背本王之意,休怪本王不顾及生母的情分,立刻将你们一家人等遣送回原籍!”说完,司徒允狠狠地瞪了宋明一眼,眼神中透露出无法违抗的威严。
听闻此言,宋明心头一紧,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汗,连忙诚惶诚恐地解释,“王爷息怒啊!请王爷恕罪!这一切皆是那平陵伯主动找上门来的,我真的没有……”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司徒允粗暴地打断了。只见他一脸不耐之色,挥挥手说道:“行了,不必多言。只要你将本王说过的话牢记于心便可。若无事,你便回吧。”
宋明如蒙大赦,赶忙躬身施礼,然后匆匆离去,踏上归家之路。
待宋明走后,司徒允缓缓闭上双眼,伸出右手轻轻按压着自己的眉心,试图缓解那股突如其来的疲惫感。
他整个人疲惫不已,又想起自己那命运多舛的身世。
原来,临王的生母仅仅是一名来自偏远地区的小小官员之女。在他降生之后没多久,其母便不幸离世。
幸运的是,后来他得到了当时已经入宫五年却始终未能诞下一儿半女的德妃娘娘的青睐,并被收为养子。
自此以后,德妃以及她背后的家族对待年幼的他可谓是关怀备至、尽心竭力。
德妃的娘家原本乃是京城之中颇具名望的清贵世家,其父亲更是当年备受尊崇的大学士,门下弟子众多,堪称桃李满天下。同时,这位德妃之父也被视为最有望登上丞相位的人。
在司徒允五岁那一年,德妃终于有了身孕。这本应是一件大喜事,但谁能料到,没过多久,宫中竟传出德妃涉嫌施展巫蛊邪术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宫廷为之震动,德妃不仅被废除封号打入冷宫,最后还焚火自尽。
而她的娘家人也因此事受到牵连,德妃的父亲惨遭贬谪,举家老小皆被流放至遥远的边境之地。
遥想当年宫廷之中,众人皆言他乃克父克母之不祥灾星。那时节,岁月艰难,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时至今日,尽管已然成年且得以开设府邸,但于朝堂之上,却毫无根基可言。其余诸世家大族,亦是不屑一顾。
而他生母的嫡亲兄弟——宋明,却是毫无建树,趋炎附势之徒,自然更不可倚靠信赖。
思及于此,临王不禁心生烦闷,心绪纷乱如麻。
恰在此时,忽闻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须臾之间,一名男子迈入门槛,口中言道,“王爷近些时日着实忙碌异常啊!刚去那上官府上馈赠人情。这一回府,便又有人赶紧送女子来投怀送抱了。”言语之中,似有几分戏谑之意。
流星赶紧单膝跪地请罪,“王爷恕罪,属下已经竭尽全力去阻拦了,但……请王爷责罚!”
此时,司徒允脸色阴沉的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密布。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流星起身并退到一旁。
随后,他将目光落在在眼前之人——德妃最小的弟弟陈泽鑫身上。
陈泽鑫见状,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临王如今竟然连小舅舅都不愿意见了么……”
司徒允不禁发出一声冷哼,脸上满是讥讽之意:“哼!难道本王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是全都处于小舅您的监视之下吗?又何必惺惺作态地摆出这副模样呢?”
陈泽鑫嘴角抽了一下,而后又自嘲的开口,“如今的您已是手握重权的王爷,自然看不上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布衣平民了……”
司徒允依旧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对方,冷冷地回应道:“即便如此,本王也未曾见到你行事有所收敛。”
“临王!你莫要忘记当初我姐姐对你的养育之恩,更不要忘了这些年,我陈家在后宫及前朝对您的鼎力相助之义!”陈泽鑫又打起感情牌。
“母妃对我的养育之恩,我自会铭记于心,没齿难忘。”司徒允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的笑容,声音冰冷地说,“然而,你口口声声所说的帮扶。实则不过是假借本王之名,在六部之间游走罢了,休要将自己说得如此大义凌然!”
闻此言语,陈泽鑫无法遏制内心的愤怒,怒目圆睁,从牙缝当中硬生生挤出这么一句话来,“好啊,临王殿下如今竟然打算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不成?”
面对陈泽鑫的质问与指责,司徒允毫眼神之中反倒流露出一丝坚毅和果敢。“一直以来,念及你乃是母妃之弟,本王对你多番容忍退让。 ”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对方,接着道,“可倘若你不知悔改,依旧派遣人手暗中监视本王,并继续对本王之事横加干涉,那就休怪本王翻脸无情、心狠手辣了!”
听到这番话后,陈泽鑫不禁心头一震,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强行克制住情绪波动。
“哼!王爷真是好大的官威啊!”陈泽鑫怒发冲冠,双目喷火般死死地瞪着临王,大声吼道:“莫要忘了,若非仰仗我们陈家在背后全力支持,你又岂能有今日这般风光无限的地位?”
“你们陈家?哈哈,哈哈!”司徒允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屋顶一般。
而他的眼神中满是冷意。接着,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胸膛,大声说道,“若不是本王六部奔走,你们陈家其他人岂能在南境之地安然无恙、舒坦度日!”
陈泽鑫听到这番话后,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如猪肝色,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然而,面对司徒允如此强势的态度,他感到无可奈何,无从辩驳。
沉默片刻之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恳求:“临王殿下啊,难道您就非得要那上官家的女儿不可吗?”
司徒允闻言,猛地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本王早已言明,此事关乎本王自身利益,岂容他人置喙!”
陈泽鑫仍不死心,继续劝说,“南境的齐将军实力不容小觑,且手握重兵,如果您能与他家联姻,必定能够得到强有力的支持......”
还未等陈泽鑫把话说完,临王便不耐烦地打断,“哼!舅舅莫非以为本王不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但你可曾想过,以本王现今之地位。那些皇兄皇弟以及他们背后的母族势力,怎会坐视本王娶一个拥有兵权的世家女子为妻?这岂不是让他们心生忌惮,寝食难安?”说完,临王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见此情形,陈泽鑫心知肚明,此刻的临王已然羽翼丰满,再不像儿时那般容易被左右了。
他暗自思忖着,决不能与司徒允正面冲突,以免彻底撕破脸皮,导致双方关系破裂。
于是,他强压心头怒火,尽量保持平静地语气:“既然瑾之已考虑的如此周全,那一切全凭你之意吧。”说罢,陈泽鑫转身离去。
他深知此番劝说无果,接下来必须尽快将情况告知父亲,再商议对策。
毕竟,陈家的荣辱兴衰皆系于此,绝不容有半点闪失。想到此处,陈泽鑫加快脚步,朝着家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