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秋季来临,阳光仍然充沛,但是天气并不太热。马路上遗留着夜里下雨的痕迹,街上行走的人们已经穿起风衣。
一辆出租车缓缓开来,在硕大的浅草寺雷门前停下。车门打开,孟诗鹤扶着怀抱孩子的高桥良子,从车里走下来。
“我听说这个坂上大师,算命出奇的准。”孟诗鹤说。
“那我们就找坂上先生算算。”高桥太太说。
孟诗鹤带着高桥太太走到一个挂着“坂上赤井”小木牌的算命棚前,停住脚步。
“就是这家。”孟诗鹤说。
孟诗鹤轻轻掀开门帘,朝里看去。只见矮桌上摆着签筒,但棚子里空无一人。
“怎么啦?”高桥良子问。
“奇怪,”孟诗鹤说,“坂上大师不在,这里所有的算命先生,也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一个老太太弯着腰,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孟诗鹤连忙迎了上去。
“打扰了。请问坂上大师……”
“我不是东京人。”老太太说,“我也不认识什么坂上大师,您还是问问别人吧。”
老太太弯腰走了。
一个穿和服的中年女人,拎着一篮子蔬菜,慢慢走近。
孟诗鹤朝和服女人迎了上去。
“打扰了!”
“什么事?”和服女人停住脚步。
“请问,这浅草寺的算命先生,怎么一个个都不见了?”孟诗鹤问。
“你还不知道吗?这里的算命先生,全被宪兵司令部的人抓走了。”和服女人说。
“宪兵司令部的人,抓算命先生干什么?”高桥良子问。
“谁知道呢?也没听说政府禁止算命啊!”
和服女人嘟嘟囔囔地走了。
孟诗鹤问高桥良子:“我们咋办?”
孟诗鹤之所以把高桥良子带来,就是希望高桥良子能说服高桥圭夫,尽早把算命先生们放了。
“真是扫兴得很!”高桥良子说。“我回去问问高桥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走,佐藤太太,我陪你进浅草寺拜观音,求子去。”
“算了,我也没兴致了。”孟诗鹤说,“我们回去吧!”
“也好。”高桥良子说。
“高桥太太!”高桥良子突然听见有人呼叫自己,连忙转过头来。
只见中村雄二和两个宪兵,正从浅草寺里走出来。
“原来是中村君!”高桥良子说。
“你来这儿干什么?”中村问。
“来算命呀!听说你们把这儿的算命先生全抓起来了,为什么呀?”高桥良子说。
“这位是……”中村中尉看着孟诗鹤,问高桥良子。
“你不认识她?她是佐藤太太,替冢本大佐挡子弹的就是她。”
“失敬,失敬。”中村雄二连声说。
“你还没回答我呢,中村君!”高桥良子说。
“我们怀疑这些算命先生里面,藏着杀害田村津喜少佐的凶手。”中村雄二瞥了孟诗鹤一眼,对高桥良子说。
“那你们也不能把算命先生全给抓起来呀!”高桥良子身后的一位老太太说。
“你是谁?”中村中尉盯着老太太问。
“我是从横滨来找坂上大师算命的。”老太太说,“我儿子在第三舰队,我来找坂上大师,算算儿子吉凶!”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来找算命先生的军人家属,一时群情激愤。
“你们抓不到中国特工,抓一些算命先生!宪兵司令部的人,全都是吃干饭的吗?”
一个男子大声吼道。
“你胡说些什么?”中村雄二对男子喊道。
“我说的不对吗?”男子向周边的游客说,“你们大家说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街边的市民跟着游客一起大喊。
中村雄二马上变得胆怯。
“我马上向高桥中佐报告。”中村雄二说。
“中村君,你不能把事情赖到高桥君头上,我相信高桥君绝对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高桥良子说。
“是。高桥太太!”中村雄二说。
“高桥太太,我们回去吧,你手上还抱着孩子呢!”孟诗鹤扶着高桥良子,从人群里走出来,上了一辆计程车,疾驶而去。
“我想去宪兵司令部,跟高桥君说说。”高桥良子突然说。
“不合适吧?”孟诗鹤说。“还是等高桥君回家再跟他说吧!”
“好吧。”高桥良子说。
高桥圭夫正走进山本大佐办公室,把一份电文递给山本大佐。
山本大佐立即傻了眼。
“你怀疑参谋本部有中国间谍?”山本大佐问。
“否则的话,这无法解释。”高桥圭夫说。
“你带上电文,现在就跟我去见参谋次长!”山本大佐说。
参谋次长见到电文,同样震惊无比。当即指示负责帝国反情报的桥田将军,与东京宪兵司令部的山本大佐一起,共商反谍大计。
桥田将军立即把冢本大佐、山本大佐和高桥圭夫一起叫到办公室。
“中国间谍获得了帝国系列军事情报,这一点毫无疑问。至于你们说陆军参谋本部里面有中国间谍,除了这份电报,还有别的证据吗?”桥田将军问。
“这张电文就是证据。”山本大佐说,“第10军将于10月底11月初在杭州湾登陆……这个情报如果属实的话,我想不到除了你们陆军参谋本部,还有谁知道这种绝密的消息。”山本大佐说。
“前天晚上,你们围堵的中国间谍,与此有关?”桥田将军问。
“是的。”高桥圭夫说,“遗憾的是,我们没有找到逃逸的中国间谍,也没有找到发报机。更加诡异的是,逃逸汽车冲进护城河不到10分钟之后,那部间谍电台又拍发了一份电文。”
“什么内容?”桥田将军问,
“无法破译。那只是向我们示威的一份天书!”高桥圭夫说。
“据我所知,东京广播电台的铃木美由纪小姐,是个密码破译高手。”冢本大佐说。“会不会是她截获了参谋本部的电报,把情报透露给了中国特工?”
高桥圭夫说:“这好像不大可能。”
冢本大佐盯着高桥圭夫问:“为什么?”
高桥圭夫说:“我们的无线电侦测室一直盯着中国特工的电台。截获的这份中国特工发给南京的电报,就是请美由纪小姐帮我们破译的。”
桥田将军说:“原来是这样!”
冢本大佐说:“人事课不录用铃木美由纪,看来是个错误。”
桥田将军说:“那就建议陆军人事课录用美由纪。”
冢本大佐说:“有反战思想的人,陆军绝对不会录用的。这是今井清参谋次长定下的规矩,至今没有改变。”
桥田扭头看着冢本:“你也认为美由纪小姐有反战思想?”
冢本大佐说:“女人嘛,总是不喜欢战争。”
山本大佐说:“我们宪兵司令部还想录用美由纪小姐呢!我亲口跟铃木美由纪小姐说过,可是她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加入帝国军队的想法,不舍得离开东京广播电台。”
桥田将军说:“好吧!我再次报告参谋次长,扩大范围,再次清查陆军参谋本部,摸排可疑者,稍有嫌疑,先行调离。”
山本大佐和高桥少佐站起来,向桥田将军敬了礼,走出了桥本将军办公室。
“还跟上次一样,参谋本部的反情报,不会有什么进展。”高桥圭夫担忧的说。
“我们也适可而止吧。”山本大佐说,“你发现没有,参谋本部的这些人,不在乎什么间谍,也不在乎情报被窃取,参谋次长也一样!对反情报轻描淡写。他们认为他们有硬实力吃掉中国!”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办公大楼的走廊里走出来,发现外面天气阴沉沉的,下着蒙蒙细雨。
山本大佐说:“高桥中佐,这一阵很辛苦,今天就早点回家吧。”
“是!”高桥圭夫立正说。他回头看了看参谋本部大楼,摇了摇头,跟着山本大佐,钻进了汽车。
高桥良子一肚子怨气地回到家,向女佣阳子抱怨,白跑一趟。
不过这种状态只维持了数分钟。
孩子的一泡尿,又让高桥良子心情大好。
“阳子,拿块尿布来!”
阳子取来尿布,递给高桥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