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鸾冷峻的表情微微松动,面上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却又很快被他掩饰得无影无踪。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冬日的微风,虽然轻软,却仍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朕并无意诛你三族。”他停顿片刻,似在斟酌用词,“谢仲云未必参与谋反,但已确认,他知情不报。这也许是出于对萧子真能力的轻视,然而这等同谋反。”
他略微抬了抬眼,目光穿过殿堂的金顶,仿佛透过那璀璨的琉璃瓦,看到了某种遥不可及的未来。“念及谢仲云兢兢业业,谢家劳苦功高,朕已赦免其死罪,也会赦免你的死罪。”
谢斯南听后,心中五味杂陈。她微微仰起头,泪水在眼中打转,映出一片晶莹。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波澜,然而仍难掩惶恐与感激。
她感激并不是因为皇帝的仁慈,而是因为命运在最危急的时刻给了父亲一条生路。那并非她所期待的公正或宽容,而是一种悲伤与无奈的情绪需要释放。
“臣妾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仁德。”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之前的泪水还未干透,如今新的泪水再度涌上眼眶,宛如珠子般一颗一颗地滚落,在脸颊上划开一道长痕,好像洪水第二次冲击不堪重负的河道,汹涌成无尽的悲凉。
萧鸾凝视着她,心中居然开始感慨。眼前这位美人,虽是朝堂上的一枚棋子,却也是他心中一段不愿轻易舍弃的记忆。她自恃甚高,不爱说自己爱听的话语,但自己也不是不明白她是为了自己着想。想到这些,一向自私的皇帝脸上竟生出了一抹愧色。
他顿了顿,稍稍平复情绪:“贵妃,朕对你一向器重,不希望你卷入这险恶的漩涡。汝父虽未参与,我也知仲云应无反心,但知情不报,朕无法视而不见。望你明白,朕所做一切,皆为江山社稷。”
他继续说道:“朕身为一国之君,责任重大。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国家的兴衰,百姓的安危。非朕无情,实乃身不由己。倘若不加制止,恐酿更大动乱。朕希望汝懂得,国家的安宁远比个人的情感和利益更为重要。”
“贵妃,只希望你能体谅朕的苦心,朕也不愿伤害于你。”萧鸾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坚定,丝毫没有改变决定的意图。
郭春道猜不到皇帝的想法,他此时反而害怕皇帝此时心软,留下后患。他眼角微扬,插话道:“皇上圣明,然国法家规不可轻纵。妄图谋反者,即便皇亲国戚,亦当依法处置,否则便是对国家之背叛,对臣民之欺瞒。”
萧鸾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提高声音制止道:“郭春道,朕……”皇帝在这里重重的顿了一下,“自有定夺。”
郭春道面露尴尬,退到一旁。
萧鸾心中明白,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他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手段。虽然谢斯南不过是这场朝堂斗争中的牺牲品,但他必须说服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大局。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内心找到一丝平衡。
“既如此,谢贵妃即刻搬离流光阁,暂居冷宫。”他的声音如同落下的铁锤,敲定了她的命运。皇帝转头对郭春道说,“汝,代朕宣旨吧。”
郭春道见状,连忙道:“陛下圣明!谢贵妃当铭记皇上恩德,时刻自省,莫再犯错。”
谢斯南的心如坠冰窖,四肢无力,只得艰难地叩拜领旨:“臣妾领旨。”
当她走出宫门时,日已过三竿。正午的阳光洒在宫墙上,金色的光芒暖洋洋地笼罩着大地,如同一层薄金纱,将整个皇宫染成了温暖的金色。然而,这温暖的阳光却无法融化她心中的冰冷。初秋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那香味如同一曲凋谢的序曲,预告着一切美好的终结。风轻轻拂过她的面颊,吹干了眼角的泪痕,却也仿佛吹灭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她站在那儿,任由风的低语在耳畔萦绕,不再是温柔的呢喃,而是无情的告别。她想起过去的荣光,曾经的笑声与欢愉,如今都成了遥远的回忆。眼前的花朵虽在盛开,却注定要凋零,这份短暂的美丽只是无情的幻影,如同她心中那已逝去的梦想。
回望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谢斯南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高耸的宫墙如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往昔的荣耀隔绝;那朱红色的大门,曾是她出入的门户,如今却成了她无法再踏进的禁地。
看谢斯南宛如失了魂一般,小宦官催促她离开,随着她远去的脚步,阳光在她的身后留下冰冷的影子。
不对,我怎么会看到自己的影子?宋以安感到莫名其妙,我还在往冷宫走,为什么我的视线还留在原地?不对,我还在梦里,梦里的是谢斯南?那我现在是谁?她惊恐的想看自己的双手却发现一切自己身体的一切都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