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带着秋天干燥的气息。
韩谦言骑着他的外卖小电驴往医院赶。
马路旁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洒下温暖的橙光,映在柏油路面上。
大学城在郊区,离双鸭山纪念医院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韩谦言把小电驴开到它速度的极限。
他很害怕。
害怕自己晚了,见不到父亲最后的一面。
一瞬间,自己跟父亲的回忆涌上了心头。
在自己的印象里,父亲韩正德在公司总是一副非常有威严的样子。
但是在自己面前,却总是以一个温柔慈父的形象出现。
父亲总说,韩谦言的眉眼之间,太像母亲了。
看见韩谦言总会想起母亲。
所以父亲把对母亲的所有遗憾,都转化到了韩谦言身上。
从小对韩谦言就特别好。
但是对妹妹韩语嫣就特别冷漠。
因为父亲韩正德一直觉得,是因为妹妹韩语嫣的出生,导致了母亲的去世。
妹妹韩语嫣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忌日。
所以妹妹韩语嫣自从懂事起,就没有过一个有家人陪伴的生日。
韩谦言骑着小电驴,穿梭在车流密集的羊城街道。
晚上【20:32】
路边的餐馆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小吃摊也在街头摆了起来。
所谓食在羊城。
韩谦言闻着飘到鼻子里的食物香气,肚子叫了起来。
从下午开始送外卖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停下来吃过一点东西。
体力早已经透支。
但是韩谦言仍然强撑着身体,往医院赶。
凌冽的秋风,侵蚀着他瘦弱的身躯。
他现在还不能倒下。
尽管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是他还在强撑着。
......
半小时后,终于到了双鸭山纪念医院。
医院门口总是挂着车位已满的警示牌。
但是医院门口总是来来往往很多车。
异常繁忙。
医院门口附近的小吃摊也开始忙活了。
一些在医院里面陪床的病人家属,只能在医院附近的小吃摊将就一下晚餐。
韩谦言把小电驴放在医院停放自行车的小棚子里。
发了疯一样向着住院部跑去。
看着韩谦言像是发了疯一样跑进了住院部,前台的护士把他拦了下来。
“哎哎哎,你是来干嘛的。”
韩谦言此时双眼布满血丝,有点发狂。
看起来像是来进行医闹的。
毕竟新闻上,病人提着刀来医院闹事的消息也不少。
“我父亲病危,医院通知我来的。”
韩谦言整理了一下自己现在焦虑的思绪,缓缓道。
“你父亲叫什么?”
“韩正德。”
“5楼IcU。”
IcU?
重症病房?
韩谦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昏死过去。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马上赶过去。
“谢谢。”
韩谦言飞快地挤进了即将关门的电梯。
电梯里面人很多,韩谦言只感觉到呼吸不过来。
周围都是身着白色病号服的人。
身穿黄色外卖服的韩谦言显得格格不入。
不一会,电梯就到了五楼。
此时五楼的走廊外面都是病人的家属在坐椅上焦急地等待。
“我是韩正德家属。”
韩谦言来到了五楼的前台护士站报了身份。
护士没有说话,看上去很疲惫,指了指左边的方向。
“谢谢。”
韩谦言一路小跑过去。
IcU门口站着两个医生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韩谦言隔着玻璃看着IcU里面昏迷不醒,插着很多管子的父亲。
心头一紧。
明明病情已经平稳了下来。
只是一时间还没有苏醒。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韩谦言想不明白。
为什么糟糕的事情都赶在了一起。
“你好,我是病人家属。”
韩谦言的出现打断了两个穿着白大褂医生的交谈。
“韩正德的家属吗?”
“是的。”
“我们刚刚对韩正德进行了抢救,现在在IcU暂时维持生命体征,但是我们建议马上进行手术.......”
医生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略显稚嫩,还穿着一身外卖衣服的韩谦言。
似乎若有所思。
然后又缓缓开口道。
“如果马上安排手术,可能需要50万的费用,不知道你们家属能否负担得起?”
50万?
韩谦言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天都塌了。
手里200块加上刚才送外卖攒下来的100块。
现在自己兜里只剩下300块了。
现在仿佛有一座大山直接压死了韩谦言。
“能不能先做手术,我去借钱。”
韩谦言知道,现在父亲只能依靠自己了。
无论怎样,自己都要拿到这笔钱。
“我们作为医生,有必要跟家属告知风险。”
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也加入到了聊天,神色凝重。
“这次手术的风险极大,有可能做完手术之后,您父亲...”
女医生没有接着说下去。
但是韩谦言大概已经知道了。
如果不做手术,父亲可能只能活几天。
做手术,虽然活下来的机会不大,但是万一成功了,父亲就有机会苏醒。
只是现在自己哪里去找50万?
“我们医生见过很多病人最后都是人财两空,好不容易凑钱做了手术,但是最后人还是走了,所以希望韩先生慎重考虑...”
医生看着眼前身材消瘦,略显稚嫩的韩谦言。
其实也在担心这个孩子的未来。
如果最终父亲没有救回来。
那么这个孩子就背上了50万的债务。
往后的人生,可就陷入到了困顿之中。
“不用考虑,手术要做,能不能先做手术,我去凑钱?”
韩谦言斩钉截铁回答道。
“按照医院流程规定,不可以...”
韩谦言有些失望。
但是毕竟是人家医院定的规矩。
自己也只能遵守。
没办法,韩谦言只能去借钱了。
“给我点时间,我现在去筹钱。”
说完,韩谦言就向着住院部外面跑去。
韩谦言只感觉在医院里面,自己快要窒息了。
一秒钟都呼吸不了。
不知道是生活的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还是因为看到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父亲难受的神色让自己喘不过气。
讲到借钱,韩谦言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名字竟然是宋婉安。
但是转念一想,人家跟自己非亲非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转50万过来。
有钱人也不是傻子。
自己啥价值都没给别人提供,还一直逃避她。
也许人家早就对自己没了兴趣吧。
还是找找身边亲戚还可能有一丝希望。
韩谦言从通讯录里找出二叔三叔的电话。
他们是父亲韩正德的弟弟。
现在大哥出了事,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冷漠不管吧?
而且父亲韩正德在没出事之前,一直很照顾他们公司生意。
带着他们赚了很多钱。
虽然韩谦言很怀疑是二叔三叔在背后设局坑害自己的父亲,夺走了韩氏集团。
但毕竟只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
但愿他们能念在父亲以前对他们的恩惠以及血脉亲情,帮父亲渡过难关吧。
韩谦言认真地翻着通讯录。
找到了!
按照电话拨了过去。
“喂?”
声音似乎很不耐烦。
“二叔您好,我是韩谦言。”
韩谦言态度极其恭敬而且小心翼翼。
“什么事?”
二叔的态度极其冷漠,跟以前父亲还掌控着韩氏集团时,判若两人。
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带着自己去二叔三叔家拜年,他们都恭恭敬敬地夸自己。
原来他们只是给面子自己的父亲。
又或者说,他们只是给面子父亲的财富。
现在父亲失去了所有财富,人还躺在了医院。
他们态度是180度大转弯。
人情冷暖。
“我父亲他病危了,求求二叔可不可以帮帮他?”
“大哥怎么了?”
“父亲需要马上做手术,要50万。”
“谦言,抱歉,我公司最近需要钱周转,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
借口,都是借口!
韩谦言从新闻上了解到了,现在二叔三叔是韩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50万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不愿意救父亲。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希望父亲韩正德死。
毕竟在失去了一切之后,父亲韩正德,莫名遭遇了交通事故。
虽然凶手被判了刑,但是他却是个无敌之人,没有财产,没有家庭。
当时新闻上对韩氏集团韩正德的交通事故众说纷纭,大家都在阴谋论。
“二叔,帮帮我们...”
韩谦言的语气近乎哀求。
“对不起,侄子,二叔也无能为力。”
啪~
电话就此被挂断。
韩谦言想再次拨打电话过去。
只响起了正在通话中的繁忙音。
看来韩谦言是被二叔拉黑了。
韩谦言顺着通讯录翻下来,对,三叔,三叔小时候对自己还不错。
跟父亲关系也很好,他应该会借钱给我们的。
电话拨通。
“喂?”
“三叔您好,我是韩谦言。”
啪~
韩谦言刚想说下一句话,三叔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韩谦言没有回拨过去。
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也已经被三叔拉黑了。
这一刻,韩谦言站在住院部向五楼望去。
整个住院部灯火通明,窗户隐约还能看见医护人员繁忙的身影。
巨大的绝望充斥在韩谦言的心中。
......
“喂,是我。”
“刚才韩谦言给我来电了。”
“是吗,他也给我来电了。”
“你把钱借给他了?”
“没有,我看着有这么傻吗?”
“大哥韩正德手里还有一部分隐藏的股份,我已经拜托人修改了遗嘱。”
“现在只需要等他一死,整个韩氏集团都是我们的了。”
“二哥,我们这样会不会...”
“三弟,做大事,心要狠。”
“这件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我已经解决了,放心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