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出什么事了?”和敬小脸上此刻布满了惶恐,她从地上捡起了被子,一向保养良好白嫩的手青筋毕露。
薛荔看了一眼药芷,药芷点点头从地上抓住一把发黄絮状的东西碾了碾:“回公主,这被子里头填充的东西不是棉絮,而是芦花。”
“芦花?那是什么?”和敬不解的问道。
“芦花是芦苇结的穗子,这穗子成熟干枯之后会变得轻飘飘地到处乱飞,跟柳絮一般。若是有哮症的人用上了便会……”事关重大,药芷不敢再说。
“便会什么?”和敬追问道:“你别打哑谜,说啊!”
药芷身子发着抖,不敢再说下去。
“朕来说,芦花细碎,当年永琏便是因为芦花堵住口鼻呼吸不畅而去的。”乾隆带着一身怒火走了进来,显然已经知道了大概的问题。
“朕跟孝贤当年还觉得奇怪,永琏去的时候时值深秋,宫中虽然多芦花,可一个皇子居然会被芦花害死,真真不可置信。可寻遍了整个屋子,没有任何意外,只能定为意外,如今却在永琏生前最爱盖的被子里发现了芦花?”
和敬颤声道:“皇阿玛,二哥是被人害了去的?”
乾隆虽然不忍,可还是点了点头。
和敬抛却了仪态,扑到乾隆腿边大哭起来。
“当年照顾永琏的人都有谁?”乾隆眯着眼睛扫视着屋内的宫人。
“回皇上,是莲心,当年端慧太子生病,皇后娘娘不放心小主子一人在撷芳殿养病,便让莲心一直在身侧伺候着。”素练回想了下,连忙走上前回道。
“她人呢?”
“回皇上,娘娘没了后,莲心如今被分配到寿康宫伺候太妃去了。”
“抓回来!”乾隆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进忠跟进宝对视一眼,连忙去了寿康宫。
不一会莲心便被压了进来。
“这东西你可认识?”进忠指了指地上的杭绸被子。
出乎意料的是莲心竟然一脸解脱的平静之色,她淡淡道:“认识,这个被子里头装的就是害了端慧太子的芦花,不仅有被子,还有一个玩偶。”
素练几乎是颤抖着手从箱子里摸出来一个破破烂烂的玩偶。
“正是这个。很久不见,素练姑姑还是那么聪明,就跟鼓动皇后将女婢嫁给王钦做对食一样聪明。”莲心嘴角扬起一抹笑。
“就因为娘娘将你赐给王钦做对食,你就要害死端慧太子吗?”素练怒不可遏。
“没了我在皇后面前时时侍奉,想必姑姑过的一定很神清气爽吧。只是奴婢夜夜被王钦虐打的哭嚎声有没有打搅到姑姑的好梦。”莲心歪着头,一向清秀的脸上满是戏谑。
“娘娘要将我赐给王钦之前,我曾苦苦求了娘娘很久。我曾是有一个心上人的,我跟他约好了,等我到了出宫的年纪,就去求娘娘放我出宫。我这些年再攒些嫁妆,到时可以风风光光地嫁给他。”
“可这一切都被你们毁了!娘娘为什么非要知道御前的事情,为什么要拉拢御前大总管来当她的耳目?娘娘管了后宫还要管到皇上身边去。”莲心用余光不经意地扫过乾隆,很是满意的看到他脸色越发地愤怒。
娘娘毁了她的一生,她也要毁了娘娘的一生,娘娘不是最在乎她的儿女吗?她已经毁了,那和敬公主也别想跟皇上父女和美。
“这事是你自己做的吗?”乾隆沉声问道,看着莲心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
“是我做的,这个玩偶跟被子是我亲自缝的,玩偶里的芦花也是我亲手扯出来的。”莲心干脆利落地认了下来,当年是娴贵妃帮她从王钦那里解脱的,愉嫔与娴贵妃交好,她实在无法置愉嫔于不利。
“你放屁!”素练高声骂道:“你当年在长春宫的时候就不是以绣艺见长的。就凭你的本事能绣出这么精美的绣品?”
莲心一震,她终于想起自己心头隐隐约约的不妙来自于哪里了。她怎么百密一疏没把证据烧了!
看到莲心惊慌的神色,乾隆给了进宝一个眼神,进宝明了,很是利索的将莲心的嘴捂住了。
他从进忠手里接过被子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朕怎么记得这是愉嫔的手艺?”
“你们都是永琏身边伺候的人,可有人记得这被子的来历?”
“回皇上,奴才记得这被子是大阿哥赠予我们爷的,我们爷实在是喜欢,才会日日盖着。”身旁站着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回道。
“叫永璜过来!”乾隆沉声道,永琏是他心里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事关他死亡的真相,他一定要追查到底。
永璜还没成亲,所以还居住在东三所内,跟撷芳殿也就几步路的事情,很快就到了。
“这被子是谁给你的?”永璜莆一进门,就被被子劈头盖脸砸了个正着。
他几乎是手抖着从脸上拿下来被子,只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给永琏的:“回皇阿玛,这被子是纯妃娘娘送来的。”
莲心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是纯妃,没事了,把事情栽到纯妃身上就好!
乾隆冷笑,好家伙,一个串一个。他也没耐心再去一个个的妃嫔,直接叫人将宫里头所有的人都叫了过来。
很快,人齐了。
“纯妃,你给朕解释解释这个被子。”乾隆淡淡的开口。
纯妃一惊,这被子好眼熟。她拿起被子看了半晌才道:“这被子是愉嫔缝好送给臣妾的,臣妾只是觉得绣样实在精美,永璜当时又刚养在臣妾膝下,就差人给永璜送来了。”
“愉嫔,给朕解释一下这个被子里为什么装满了芦花?”乾隆视线转向愉嫔。
愉嫔倒也不惊慌,她脸上满是沉静的答:“臣妾只是看着芦花轻巧,装在被子里又轻又柔,才会缝了被子送给纯妃姐姐。”
“至于这被子如何会到端慧太子这里,臣妾愚钝,实在不知。”
“好一个愚钝不知。”乾隆一脚把愉嫔踹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