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夜和傅执遇目光瞥向她,眸中神色各有深意。
楚暮抬腿,一步步摸向病房的护栏,掌心紧握着那根横杆,“你还疼吗?”
一定很疼吧。
他在快艇上亲她的时候,嘴唇都在发抖。
霍占极淡淡勾唇,苍白的脸上浮出浅笑,“这是关心我,还是吓到了?”
楚暮巴掌大的小脸儿微垂,沐发散在胸前,“就不能都有吗?”
男人左手背挂着吊瓶,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输进血管,霍占极瞧她表情极不自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就大概猜到,韩老的事,这女人多半是知道了。
“回病房,我想休息。”
晚上有一场海岛盛宴,傅执遇要回去主持大局,他同霍占极打个招呼便先行离开。
上官夜在病房内待了会儿,今天这事儿谁都没曾预料,韩老的底子霍占极多少清楚点,胆子很粗,算个莽夫,背后势力不小。
“老傅已经抓到内鬼了。”上官夜插兜在病房前屹立不动,“韩老里应外合,才搞了这么一出,估计他看你离开京城,就以为猛虎断臂,警方那边也已开始搜证,但我想不会那么容易,既然韩老敢这么做,尾巴肯定会斩干净。”
霍占极嘴角冷勾,翘起的唇瓣噙着几分虚弱的笑意,一双黑如泼墨的眸子却暗流汹涌,“他能有本事耍横这么久,是以前没招惹到我。”
上官夜扫眼男人吊在脖子上的右手,霍占极背部枕靠床头,被子底下一条修长的左腿拱着。
上官夜头一遭见他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若不是身边拖了累赘,凭着阿占的反应和厮杀,一般人想要伤他可不容易,“你别让自己栽到女人身上。”
说话时,上官夜眼角不着痕迹晃过一直默默杵在边上的楚暮。
她把两人对话听进耳里,朱唇抿着,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也不敢插嘴。
上官夜收回视线,“感情这东西,玩得明白的都单身。”
霍占极眼皮轻掀,“我还用你提点?”
“那可不?”上官夜笑笑,状似玩笑道:“趁着还没陷进去,及时抽身,偶尔换换口味,吃过的女人多了,之后的每一个看上去,都会变得不过如此。”
“你当我像你?谁都能吃上瘾。”霍占极低声嗤笑,“马路上经过的一条母狗,在你眼里都很清新脱俗。”
“你!”
冥顽不灵!
上官夜懒得再搭理,晚上同样要去海岛赴宴,他站了没一会儿,嘱咐几句便走了。
卧室型的病房里,转瞬陷入一片寂静。
霍占极狭长的凤眼斜睨,深邃的眉目点缀出一张冷毅绝美的脸,男人气色虽不佳,却依旧掩盖不住容貌上的出众与招摇,“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楚暮闻言,逐渐抬起头,她在原地踌躇半晌,遂提着步子,摸到床沿坐下,“你……”
她试图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平和,“你第一次接我回溪园那天,半道遇上的那波人,就是这位韩老派来的?”
她坐在他近侧,长发披肩的小模小样乖乖的,刚历劫一次生死,能做到这般镇定,实属不易。
“嗯。”男人鼻腔发出一个音节。
楚暮落在大腿间的十指轻握,心脏似是被什么东西揪紧,停了停,又问:“还有那次,你带我去医院检查眼睛,说遛狗,遛的也是韩老的人?”
“嗯。”
得到答案,楚暮不知怎地,悲从中来,竟一下笑了,“原来,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在桩桩件件等着我,都不用去猜了,我家破人亡那场车祸,也是这个韩老设计的吧?”
霍占极凝视着她明明满目疮痍,却仍要故作坚强的笑颜。
男人出神的看着,颠倒众生的俊脸蒙上一层晦暗不清的阴影,“难受的话,肩膀借你靠靠。”
楚暮摇摇头,她提上一口气,再多的委屈都已说不出口,只能拼了命的往肚里咽。
后脑,却突然迎来一抹温热的手掌,楚暮的脑袋被霍占极输着点滴液的那只手压向自己肩膀,“躲在被窝里哭,和躲在我怀里哭,感觉是不一样的,你试试?”
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奇怪,再大的委屈难过都不会吭声,但就怕突如其来的安慰,哪怕一句简单的话语,都能触动心弦,崩溃到一发不可收拾。
楚暮额头抵着男人的颈窝,眼角泪如泉涌,流淌出的滚烫浸入霍占极微敞的病号服领口,他坚毅的下巴抚过她鬓角,心口居然觉出一袭从未有过的窒疼。
“债务还清了,也不会有自由。”楚暮的信念塌了,“就算摆平了季明佑,还有一个更危险的人物。”
“没事儿。”霍占极阖上锋利的眼眸,鼻翼嗅入她清香的发丝,男人侧脸绷着,俊美的下颌线透着一股子阴骇,嗓音,却显得十分温柔,“我来做你手里这张王牌。”
“你不嫌我是个麻烦,是个烫手山芋么?”这一年婚姻期间,他随时有终止协议的权利,这次,她又把高高在上的他害进医院。
幸好霍占极性命无忧,否则,楚暮这辈子都难辞其咎,“我还想着,你会不会,因此就不要我了。”
霍占极听乐了,煞有介事道:“有时候也挺嫌弃,再换一个又更麻烦,懒得适应。”
楚暮破涕为笑,“喏,你说什么都对。”
她无权无势,现在人在底谷,若想往上攀爬,必须要紧紧抱住霍占极的大腿,用好这把枪,去扫平一切前障,等以后回去白水市,才能毫无后顾之忧。
之后几日,楚暮一直待在医院陪霍占极同吃同住。
病房外每天都有保镖轮流换岗,霍占极右上臂中枪,浑身还有大大小小的子弹擦伤。
楚暮接替了护工的职责,顿顿都要按照霍占极的意思给他喂饭。
“宝贝儿,我鼻子不饿。”
“呃,对不起。”楚暮手里的饭勺朝下划拉,勉强将最后一口送入男人嘴里,“要喝水吗?”
霍占极接过她放下餐具后,递来的湿纸巾擦拭唇瓣,“想嘴对嘴喂?”
楚暮面颊一红,他怎么说什么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美得你!”
说完便要自床沿起身,两腿刚准备有所行动,楚暮的小蛮腰便被一只取掉留置针的大手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