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赵凌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一把推开那太监,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吼道:“快!快备轿!本驸马要进宫!”
看着赵凌慌乱离去的背影,柳韫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始……
赵凌前脚刚走,柳韫之便觉察到孙思邈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心中冷笑,这老狐狸果然是人老成精,自己这点小心思怕是瞒不过他。
“柳公子,”
孙思邈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从地底传来一般,“老朽行医数十载,自问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像公子这般的人物。”
柳韫之转过身,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哦?不知孙老先生何出此言?在下不过一介江湖游医,哪入得了您的法眼?”
孙思邈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一双浑浊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公子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高明,更兼具一身傲骨,绝非池中之物。老朽观公子面相,隐隐透着一股煞气,想来是背负着什么血海深仇吧?”
柳韫之心中一惊,这老家伙好毒的眼力!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
“孙老先生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草民,哪有什么血海深仇?倒是孙老先生您,德高望重,悬壶济世,令人敬仰。”
“呵呵,”
孙思邈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朽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只是这世道,人心难测,有些人啊,表面上道貌岸然,背里却男盗女娼,坏事做尽……”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瞥了柳韫之一眼。
柳韫之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敲打之意,心中暗自冷笑,这老家伙是在试探他!
他索性将计就计,故作惊讶道:“孙老先生此言何意?莫非是说那王员外之子并非死于济世堂的药物,而是另有隐情?”
孙思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捋着胡须,脸上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孙老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
柳韫之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您老人家医术高明,见多识广,在下对您可是佩服得紧,您要是有话就直说吧,也让在下长长见识。”
孙思邈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发笑,这小子倒是会装傻充愣。他也不点破,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啊……”
柳韫之心中冷笑,这老家伙还真是滴水不漏,看来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东西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道:
“老…老爷…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把济世堂…团团围住了!”
柳韫之和孙思邈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看来,这出戏越来越精彩了……
济世堂外,数十名身穿甲胄的官兵将整个医馆围得水泄不通,寒光凛冽的刀剑在阳光下闪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百姓们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
“这济世堂平日里救死扶伤,怎么就惹上官兵了?”
“谁知道呢?怕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吧?”
“嘘!小声点,小心惹祸上身!”
家丁的话音刚落,一个身穿官服,腰佩长刀的中年男子便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他环视四周,目光在柳韫之和孙思邈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了济世堂掌柜的身上。
“你就是济世堂的掌柜?”那官员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掌柜的虽惊不乱,拱手道:“正是草民,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那官员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高举过头顶:“奉京兆府尹之命,查封济世堂!任何人不得阻拦,违令者,斩!”
“京兆府尹?”
掌柜的脸色微变,心中暗道不妙。京兆府尹可是掌管京师治安的最高长官,怎么会突然查封济世堂?莫非……
他心中咯噔一下,想起之前王员外放下的狠话,难道是那王员外去京兆府尹那里告状,说济世堂治死了他的儿子?
“大人,不知我济世堂犯了何事,为何要查封?”掌柜的强作镇定,开口问道。
“哼!犯了何事?”
那官员冷笑一声,“有人状告你济世堂草菅人命,用假药害死了王员外之子!来人啊,给我搜”
话音刚落,身后的官兵便如狼似虎地冲进了济世堂,将药柜里的药材全部倒了出来,药渣撒了一地,原本井井有条的医馆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柳韫之冷眼旁观,心中暗自冷笑。这赵凌动作倒是快,前脚刚走,后脚就派人来查封济世堂,看来是想把这潭水彻底搅浑啊!
两名官兵被柳韫之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间竟不敢上前,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见过这种狠角色?
那官员见自己的手下被一个江湖郎中吓住,顿时怒火中烧,指着柳韫之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大胆狂徒,竟敢阻碍官府办案,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罢,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刀,直指柳韫之,“来人啊,给我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柳韫之眼中寒光一闪,他早就料到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他侧身避开那明晃晃的刀锋,冷笑道:“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想抓我?真是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柳韫之身形如鬼魅般闪动,眨眼间便来到了那官员面前,五指如钩,一把扣住了他的喉咙。
这一下变生肘腋,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官员甚至都没看清柳韫之是如何出手的,便觉脖子一紧,呼吸困难起来。
「住手!」孙思邈见状,连忙出声阻止。
柳韫之充耳不闻,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将那官员提了起来,冷笑道:
“你口口声声说济世堂草菅人命,可有证据?你可知这济世堂每日救活多少人?你为了讨好权贵,便要将这救人无数的医馆查封,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那官员被掐得脸色涨红,呼吸困难,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挣扎着。
“放开王大人!”
那些官兵见状,纷纷拔出刀剑,将柳韫之团团围住。
“我看谁敢上前一步!”
柳韫之怒目圆睁,眼中杀气毕露。他手上力道不减,冷声说道:“你们若想他活命,就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就送他去见阎王!”
那些官兵虽然人多势众,但面对杀气腾腾的柳韫之,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暴喝:“住手!都给我住手!”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衣华服,腰缠玉带的年轻男子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贵气。
那被柳韫之掐住脖子的官员一见来人,顿时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声嘶力竭地喊道:“赵公子!救命!赵公子救命啊!”
那赵公子眉头微皱,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柳韫之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你是何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还有王法吗?”
“慢着!”
孙思邈突然开口,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朽行医数十载,济世堂的药材都是老朽亲自检验过的,绝无半点虚假!你们这般胡乱搜查,就不怕毁了这些救命的药材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本官?”
那官员斜睨了孙思邈一眼,眼中满是不屑,“来人,将这老东西给我抓起来!”
两名官兵闻言,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孙思邈的胳膊。
“我看谁敢!”
柳韫之身形一闪,挡在了孙思邈面前,目光冰冷地盯着那两名官兵,“谁敢动孙老先生一根汗毛,我就要他狗命!”
两名官兵被柳韫之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间竟不敢上前,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韫之冷冷一笑,手上力道却松了几分,任由那快要断气的官员像破麻袋一样瘫软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拍了拍手,仿佛掸去什么脏东西一般,轻蔑地扫了一眼面前这位衣着华丽的赵公子:
“在下不过是一介草民,不懂什么王法。倒是这位大人,带了一群恶犬,跑到济世堂撒泼打滚,还妄图将救死扶伤的医馆查封,不知是何道理?”
赵公子冷哼一声,眼神凌厉如刀:“大胆刁民,竟敢对朝廷命官不敬!你可知我是谁?!”
柳韫之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哦?难不成公子您是当今圣上不成?这天下,还有比圣上更大的官吗?”
围观的百姓中爆发出几声低笑,赵公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身旁的侍卫见状,立刻拔刀怒喝:“放肆!我家公子乃是当朝丞相之子,赵凌赵大人是也!还不速速跪下!”
“原来是赵丞相的公子,”
柳韫之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语气却愈发嘲讽,“我说这王大人怎么如此嚣张跋扈,原来是背后有赵丞相撑腰啊!”
“怎么,赵丞相这是要一手遮天,连这小小的江州城,也要变成他为所欲为之地吗?”
“你!你……”
赵凌被柳韫之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从小养尊处优,何曾被人这般当众羞辱过?
柳韫之却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周围的百姓,高声道: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都看到了,这济世堂悬壶济世多年,从未有过任何差错,如今却被这帮狗官污蔑成草菅人命,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没有天理了!”
“这狗官欺压百姓,我们不服!”
“打倒贪官污吏!”
百姓们群情激愤,纷纷开口指责赵凌和那王大人。
他们平日里没少受这些官老爷的气,如今见柳韫之如此强硬,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也找到了宣泄口,一时间声浪滔天,几乎要将赵凌等人淹没。
赵凌脸色阴沉,心中暗骂王大人办事不力,竟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正想开口安抚众人,却见柳韫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那王大人面前。
“王大人,你不是说济世堂的药有问题吗?这可是济世堂的独门秘方,‘回春丹’,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要不,您老也尝一尝?”
柳韫之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大人,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周围的百姓原本见柳韫之如此强硬,心中皆是暗爽解气,此时听到「蚀骨销魂散」、「世间极致的痛苦」
这些词汇,联想到刚才王大人那副失禁的模样,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柳韫之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畏惧。
长公主身后的侍女太监们更是吓得面面相觑,这柳韫之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长公主的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赵凌更是吓得冷汗直冒,恨不得立刻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这柳韫之真是个疯子,连长公主也敢招惹!
然而,长公主却像是没听到柳韫之的话一般,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手中的瓷瓶,红唇轻启,缓缓说道:
“哦?世间极致的痛苦?不知这痛苦,与本宫曾经经历过的痛苦相比,又如何呢?”
柳韫之一愣,他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上下打量了长公主一番,只见她虽然身穿华服,但眉宇间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仿佛经历过什么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心中一动,难道这位长公主,也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