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两天假期一眨眼工夫就过去了。
公交驶向小区前半段坑坑洼洼的路,谢乾被颠得觉也睡不着,夏清衍手掌掌心抵上他的额头,让他舒服靠在他的肩上。
驶离这段坑洼道路,谢乾因早起而睡意未尽,酝酿没多久泛上来,在他肩上找到舒适的睡姿,脸微侧就睡了下去。
清晨的一缕阳光顺着未关严实的窗缝里钻进来,轻柔地照在谢乾的头发上。
沿途有零零散散立林三中的学生,早班车没多少乘客,座位有剩也显得空荡。
上来的女生第一眼便看见夏清衍抬手,挑开谢乾滑落在眼前的碎发,然后往边上缕。
画面实在是太有爱了太养眼了,青春动人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再加上前段时间表白墙上疯狂扒两人的关系。
朱阳他们也是疯狂回帖:两人是正直的好兄弟!!!
至今这帖子还有人在将信将疑。
女生愣在原地,直到夏清衍抬眼与她对视才惊慌挪开眼。
周一清晨,三中校门口川流不息。
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车鸣声穿透清晨最后一层云雾,震得人神清气爽。
立林三中大金铭牌雕刻的狂野磅礴的大字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吴主任在校门口照例检查,手里还拿着份考勤表,上头记录着每天迟到学生的人名。
公交车停靠在车站边上,不少是立林三中的背着书包的学生拥拥挤挤下车,脚一踩地接着撒腿直奔校门口。
夏清衍瘦长的手指插进谢乾的头发里,顺势揉了揉:“到了。”
“怎么这么快。”谢乾眨了眨眼睛
离早读还有十分钟不到,两人还不紧不慢地往校门口走就听见吴主任粗哑的大嗓门:“……还不快点!可以再慢点划进黑名单了!”
吴主任喊着,突然话语一转:“你们两个还不快点!要上早自习了!争分夺秒!时间就是金钱!”
谢乾走近还笑着打了声招呼:“早啊吴主任。”
“早什么早,不早了。”吴主任回道,“快滚进去上早习。”
两人卡在最后两分钟进去,后面迟来的学生,吴主任公事公办丝毫不偏袒,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迟到超过三次的黑名单:“……又是你啊,第几次迟到了,黑名单都塞不进你,面子挺大啊。”
等这群背着书包进学校的人流过去,校门口才安静几分。
两人去了趟宿舍放东西,然后再去教室,走廊尽头八班教室吵哄哄的,有要掀翻房顶的冲势。
谢乾慢半步走在夏清衍旁边,还是经过七班前门就听见八班的闹腾声。
“他们在搞什么?这么热闹。”谢乾随口一说。
夏清衍说:“不热闹就不是我们班的风格。”
“……快快快!”刘铭聪手里拿着几张白白净净的试卷,扬声高喊道,“有哪位帅哥美女借哥抄抄。”
借着难得放双休的机会,大伙基本上都痛痛快快疯玩了两天,剩一天还能玩半天,剩半天还能再砍半天出来,就这样循环砍半天疯玩到最后假期都结束了作业一个字都没写。
果然八班的热闹气氛还得靠班里的积极分子维持,周宇成忙得头都没抬:“朱阳不是说要挑灯夜战到天亮吗?难得他也没写完。”
朱阳还在抄从许月那里说好话讨来的英语作业,边抄边说:“本来是有这想法的,我特么一玩就停不下来,作业一个字都没写。”
夏清衍和谢乾两人从前门进来,对这番场景一点也不见怪。谢乾手指曲起, 指节抵在门板上, 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朋友们都忙着抄作业啊。”
刘铭聪抬头瞧见是谢乾,手上的笔如万马奔腾就没停过,得空回了声:“是啊。”
“衍狗,”朱阳看见夏清衍就像看见救星,隔空喊了他一声,紧接着清了清嗓子,然后边朝他这边走边看着他道,“我对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奇奇怪怪的话语,诡诡异异的神情。
跟在他身后的谢乾自然而然也听见了,太阳穴隐隐抽了抽,要不是知道朱阳和夏清衍是铁了几年的好兄弟,估计这会儿该揪着朱阳的衣领宣示主权了。
夏清衍莫名被蛰了一下,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好歹当了快五年的好兄弟自然明白他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毫不犹豫地揭穿:“你说这话该换换对象,你对我的作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谢乾夹在两人之间,课桌与课桌的间距就一条手臂长的宽度,他不客气地往夏清衍脚后跟上踢了踢,听不出什么情绪:“好狗不挡道。”
然后他一脸冷漠地越过两人,往后排走。
即使被揭穿了朱阳也不是很在意,谁让夏清衍摸透他这点想抄作业的小伎俩呢。朱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接着装:“哎呀,话怎么能说到这种田地呢,一天没见又长帅了啊。”
夏清衍笑了笑:“别耍嘴皮子了,要哪科?”
朱阳眼前顿时一亮,抬手握拳放在嘴前咳了几声,还整出不好意思地别扭来:“除了英语其他的都要。”
“……”夏清衍越过他坐在座位上掏作业给他。
朱阳十分诚恳双手接过,眼尖看见了什么,丝毫不犹豫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侧颈道:“衍狗,你这里怎么了?”
夏清衍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对象闹脾气咬的。”
“我靠!”朱阳惊讶道,“你对象这么凶,也就你这样的好脾气能忍受了,哥们儿都替你悲哀。”
“他确实很凶,”夏清衍语气轻松,“不过我很喜欢。”
秀得如此猖狂得瑟,朱阳听得直翻白眼,心里作呕转过身。
心想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拒绝无数情窦初开的女生的衍狗吗?
啧啧啧……
果然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
县市的知识竞赛只有证书没有奖状,荣誉证书前天批下来了。江建辉带上这份荣誉进班级,放下教科书,面上是一张有几张纸厚度的证书,印体字端正又大气,右下角还有市教育厅的印章。
“上周竞赛的证书已经批下来了,”江建辉说,“全年级只有七个,我们班只有一个。”
“一个名额肯定是衍哥了,实至名归,这还有什么好猜的。”
江建辉也不卖关子,拿着那份荣誉朝下面喊道:“夏清衍。”
话音刚落,班里闹腾呼喊着,接着是洪亮的鼓掌声。
捧场得很。
“衍哥最棒!”
“衍哥简直帅呆了!”
夏清衍颔首双手接过:“谢谢老师。”
“好样的!”江建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老师知道你最行。”
“衍狗,”朱阳笑着喊道,隔空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就是这个。”
刘铭聪也笑着喊道:“衍哥你让我羡慕嫉妒恨了,下次把你的证书借我抄抄,我就不信了。”
看着下面比自己拿了奖还要兴奋激动的同学,夏清衍倏忽笑了。
然后带着这份荣誉在洪亮的掌声里走下去。
谢乾眉梢眼角带着笑意,眼尾的两颗泪痣都好似在跃动。他嘴角笑意盈盈,看着他的男朋友走下来。
等他坐下来后,谢乾靠近他的耳朵说着悄悄话:“我男朋友真棒。”
在各科老师的重点强调之下,期末考这件事的存在感像大风暴般刷了起来。
今天这八节课,基本上都以讲解复习卷为主,过过书本为辅,巩固这一个学期以来学过的各项知识点,为几天后的期末考试做足了准备。
反正……枯燥得很。
对于八班比平时更加紧张的气氛,谢乾对期末来临临危不乱,懒散靠在椅背上打游戏。
夏清衍的课桌前拥着几人,手里都拿着习题册、复习资料关于学习方面的书籍,一溜串前来解决平时没管过的问题。
问题的同学多,刘铭聪手里拿着资料书溜到谢乾旁边,顺手从旁边空座位上拉过来把椅子坐下,唉声叹气:“谢乾,期末都快到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打游戏?临时抱抱佛脚也行。”
谢乾灵活的手指操控游戏人物,还有空档去瞧夏清衍座位拥成一团的同学:“不是不抱,是时候未到。”
解决掉一个游戏人物,他又继续说:“有衍哥在,我还慌什么。”
他确实用不着慌,夏清衍给他一对一辅导,效率不知道要高多少。
原本刘铭聪是来解决问题的,现在看谢乾打了几把游戏都忘了正事,嘴里惊叹道:“我靠,手速这么快的吗?我还没看清就没血倒地了。”
谢乾玩的大多数游戏都是在拼手速,对他来说很刺激也有掌控性:“低调低调,基本操作。”
谢乾照例去夏清衍的宿舍写作业复习,一对一辅导体验就是不一样,时间相对来说充裕,用不着赶时间。
讲着讲着,谢乾的视线从草稿纸到他握笔的手再游到他的侧颈上。
夏清衍身上穿着件白色卫衣,前天晚上被他闹脾气咬出来的牙印还没消,牙印像极了身上的一块胎记。
那块冷白的皮肤从最初的紫红色变为青紫色,擦了膏药也没这么快见效。
夏清衍讲得很认真,忽然间侧颈的某块皮肤上传来一阵阵轻柔摩挲。
触感微凉,他愣了愣。
“还疼不疼?”谢乾眨着眼睛问道。
也不知道夏清衍是不是存了点小心思,他道:“还很疼。”
谢乾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咬,怨气威力这么盛,心里颇有愧疚:“涂药了吗?”
“涂了。”夏清衍放下手里的笔,突然间握住他的细瘦的手腕往自己胸膛上放,肉体里的那颗心脏鲜活热烈,他道,“这里也疼。”
期末考试这天,温度陡然降低,幸好太阳没有罢工。
将播音当作事业的吴主任在今天的期末考试中也是十分的兢兢业业,过完早餐时间后的一个小时校园广播里传来吴主任气势雄浑的声音:“同学们,距离期末考还有半个小时,今天是你们高二上学期迎来的最后一场考试,请大家认真审题,好好对待这场考试,希望大家取得满意的成绩。”
半个小时过得真够快的,夏清衍跟在谢乾身后上楼。
“快考试了,回你自己的考场去。”谢乾转身说。
“我看着你进考场。”
“不用。”
夏清衍站在原地不走,显然是没听劝。
谢乾有时候真的会被他搞得哭笑不得。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谢乾刚过了一遍背诵的古诗,手里拿好考试所用的文具,扭头说:“我进去了,你也快去考场。”
夏清衍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回走。
考生陆陆续续走进考场,监考老师还没来,教室里很吵闹。
期末考的成绩是检验一个学期的学习效果的最佳工具,也是尤为重要的考试,这对大多数人来说这笔成绩的好与坏意味着这个年过得好不好。
谢乾在夏清衍的补习下,已经脱离了最后一个考场的命运,到了倒数第三个考场,还有待提高。
于是大伙自来熟得就聊了起来,聊什么想不想过个好年,传份答案。
接着达成共识,一拍即合。
原来倒数后面的几个考场的行事路径都差不多。
传纸条互相抄,谁也不嫌弃谁的答案。
“第一场科目为语文,考试时间一百二十分钟。”监考老师踩着点进来,放下手里的卷袋。
谢乾坐在倒数第二排,指间转着笔无聊地等着监考老师发试卷。
座位是按照上次期中考试的名次来排座的,夏清衍依旧是第一个考场,只不过不在第一个座位。
两人的考场在两栋楼,隔空隔了十几米远的距离。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谢乾手里握着笔干坐在椅子上,面对着试卷盯了两个小时,密密麻麻的字母盯着他眼睛花,头也晕。
随着为期两天的期末考在一阵清脆的收卷铃声响起:“考试时间到,考生停止答题,全体起立依次从前门离开。”
大家才缓过神来,两天的期末考试就这样结束了,也太快了吧!
整个期末考下来,谢乾依稀记得语文的古诗文默写刚好是他背熟了的,歪打正着。
“作文偏没偏题不知道,数学全靠公式撑住腰,英语就那鸟样字也飘,理综别再谈没啥好聊。”
谢乾全部考完总结出来的,自动化编成了一串顺口溜说给夏清衍听。
“你这口才语文应该也不差啊,”夏清衍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试卷套路都给你摸透了,来了串顺口溜还挺押韵的。”
“确实,语文不应该这么差啊,”谢乾酸溜溜地说,“要么作文偏题,要么是选择题错太多了,还有就是不想写。”
考完这天,班上的人跟蹿猴似的兴奋地拍打桌子,怀着雀跃的心情迎接寒假。
“先别高兴太早,”刘铭聪站讲台上说,“课代表去办公室搬作业,你们看到作业就知道什么叫心如死灰,这么多。”刘铭聪用手大概比划了一下。
班上的人压根没理会他的夸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等所有作业都发下来了,不为放假欣喜若狂而是为作业多而怒气冲冲。
连刘铭聪也管不住纪律,关键时刻还得看吴主任的大嗓门,吴主任闻声过来,站在八班门口,表情严肃目光尖锐:“吵什么吵!纪律!我强调过多少遍的纪律了,嫌作业不够多?我向你们老师申诉一下?还是嫌考试考得太好?”
“别,别,吴主任,”刘铭聪连忙阻止,“放假了太高兴,加作业就不一定了,让我们过个好年行吗,别再伤害学生了。”
“对啊,”后排的谢乾直接抬起桌上的作业给他看,“吴主任,过来瞧瞧,放半个月的假半斤的试卷,压死人了,这个年不好过啊。”